解良還是搖頭:“仙路求索,機緣第一。宗門設立同德堂,對內是給宗門弟子彼此交流的機會,擴大各人的接觸面,使咱們多一些觸發機緣的機會;對外也是給苦求長生之輩一個進身的機緣,但也僅是機緣而已。
“宗門擇選弟子,何等慎重。除機緣外,悟性、根骨、德行無不兼備。而你借同德堂選上來的那些外室弟子,大多人一開始便想錯了,他們多為外物所惑,錙銖必較,認為有了善功,便能一步步走上去,卻不知道善功本身全無價值,透過善功換取的資源也不是修行的目的,一步錯,步步錯,實是可惜。
“他們陷在裡面,不得超脫,是他們見識不到,悟性不足,還有情有可原,而若師兄你也陪著陷進去,甚至從頭便給他們誤導,何其荒唐?便如你力薦這弟子,前面想法很是不錯,但最後那說法,恐怕也是你灌輸進去的吧!”
於舟只是冷笑:“我知道你對同德堂意見大,可宗門道德、學理、戒律、實證四部法門,均可得道,這是老祖宗們驗證了的。同德堂是實證一部最關鍵之物,你要否了它,且對方師叔祖說去。”
解良唇線下抿,這已算是他今日最明顯的表情了:“實證部走的是以力證道的路子,恨不能將一切量化,但最終迎劫破關之時,還是要回到煉心上來。就如師兄你,這些年來,為助你攻破‘駐形關’,宗門不但允許你遍鑑各秘傳丹訣,連‘飛羽藏形登天法’都破例傳給你了,只盼你再有精進,可直至此刻,你仍困於自限之樊籠,每日裡自怨自艾,這難道也是資源的問題?”
所謂駐形關,就是還丹修士三百年的壽命大限,乃是非常著名的修行關口,連餘慈這半桶水都有所耳聞。
其實聽了這麼久,雖說餘慈不明白道德、學理、戒律、實證這四部法門究竟是什麼個意思,但心裡對解良的說法,認同感還要更多些。只是他也覺得這位仙長說話的技巧實在太糟糕,雖是明擺著的好心,可句句都戳向於舟痛處,這不是在勸說,而是在吵架了!
果然,於舟的面色變得很難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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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四章 符書
餘慈有些尷尬。兩位仙長本是為他的事情而來,此時卻發生爭執,偏偏他還插不上嘴,更不好走開,滋味可著實不好受。
尤其是他看見老道的情緒,分明快要被解良刺激得爆發了,若真在這裡鬧得不可收拾,又該怎生是好?
正想著,於舟的目光朝這邊來。雙方視線一觸,餘慈福至心靈,對他露出一個苦笑。
天知道餘慈在苦笑什麼,但那情緒是明明白白送出去了。
老道果然還是看重他的,見此似乎是記起了本來目的,激湧的情緒也為之一挫——也許老道眼下最需要的,就是這樣的緩衝吧。
於舟的情緒還是控制住了,只是有些煩躁地擺手:“事已至此,我不想和你爭辯這些。這和我們今夜的目的無關。我引薦的這個弟子,心志堅強,極具膽色決斷,精擅劍術符法,又有魚龍將獻宗門,一切條件都已齊備,我只是想為他錦上添花,你又何必做這種姿態!”
“你舉薦的弟子沒有問題,可你教育的方式卻出了大問題!”
解良今天是和於舟頂上了,刻板的面孔下竟是不依不饒的心思。讓旁邊的餘慈暗叫聲娘,正考慮是不是要再想個招數緩和氣氛,卻聽得旁邊有人怯怯發言:
“餘師兄符法修為真的很厲害呢。當初在南霜湖,就是用那個‘縛鬼符’捉了水相鳥……”
說話的是寶光,小道士過來為眾人倒茶時,也覺得氣氛糟糕,便仗著與兩位長輩都熟,強行插話進來。話說得未必得體,用意也太明顯,可時機卻是剛剛好。餘慈心中大讚一聲,順勢便道:
“在解仙長面前,你也不怕閃了舌頭。我那點兒本事,全是照著符書描出來的,抓一隻水相鳥,也值得誇了?”
“怎會,我看著就很厲害,那條縛鬼鏈真像從冥獄中扯出來的一樣……”
兩仙見兩個後輩爭著說話,如何不知他們的意思。於舟的情緒有前面的緩衝,控制更容易些,再看了解良一眼,微側過臉,將面容掩進燈光的陰影中,語氣和順了些:
“這些道理,咱們辯了幾十年,也沒什麼意思。今夜咱們過來,不是在弟子面前出乖露醜的。今日到此為止,可好?”
解良靜默半晌,微不可察地一點頭。再開口時,卻向餘慈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