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我說,不必。以我那世侄的個性,說了也是自取其辱。還不如和他做這麼一筆交易,他自可去接續他的上清道統,自由來去,因果之事,我們八景宮承擔,我老辛承擔,但他必須放棄對四方八天的所有權……”
連山冷冷道:“現在四方八天不在他手裡。”
“我們認為在就好,既然是交易,總要給人點兒本錢。你不用拿這眼神兒看我,咱們圖謀上清搭建好的體系,難道還有理了?”
“嘿,別忘了現在淵虛天君在哪兒!人心**,無邊無際,他恐怕正做著人神共主的美夢,你這一番好心……”
“好心在哪兒?”
辛乙臉上一直不變的笑容收斂:“就算淵虛天君想做‘人神共主’,他也確確實實有這個資格,至於做成做不成,做成了會有什麼後果,那且另說。咱們這是做‘幫他選擇’的事兒,也不需要塗金搽粉,因為這就是八景宮的底線,是‘以我為主’,就是冷冰冰的交易。
“而到最後,他同意也好,不同意也好,難道我們還會因為他的意見,中止自家的作為,轉而去輔弼上清?”
連山一時無言。
也在此刻,沉默已久的蕭森,微微而笑:
“辛師弟有句話說得很好,‘八景宮的底線’,也是要讓人看到的。”
說話間,他袍袖輕拂,便在眾人眼前,浮現出一座色彩斑瀾的真界全圖。
蕭森手指輕劃,以雲中山脈為中心,北抵北荒,南跨滄江,西至斷界山,東抵洗玉盟,偌大的區域,便蒙了一層淡淡青光。
這片區域,對東方修行界而言,可為天下之中,也就是八景宮的傳統勢力範圍。
“此處正是三清境、大羅天最合適的架構之所。且不論日後如何,如今先有勞師弟。”
辛乙哈哈一笑:“成。我便先留在這兒,仔細熟悉一番,嘗試著練練手。”
說話間,他便走到紫金石下,用了個最舒服的姿勢倚坐下來,正與蕭森並列。
蕭森卻是站起身,連山亦如是,兩位地仙大能,與允星一起,端正站立,目視辛乙,看他頭頂清光衝起,與“紫極黃圖”所發紫金光芒交匯,隨即寂然不動。
由始至終,連山都不認可辛乙的判斷和選擇。但也從不認為,辛乙要轉“神主”有什麼難度,就是因為有“紫極黃圖”在手,要想轉入神道,甚至更進一步,完全是水到渠成。
可是,僅為了一個未知正誤的判斷,一個讓人覺察不出的人情,一個增加宗門迴旋餘地的機會,就這麼去做了……
連山承認,這種事情,是要有人去做,可是,為什麼又是辛乙呢?
洗玉湖上,宜水居外,陡然間變得冷清許多。
雖不至於到“作鳥獸散”的地步,可就是剩下的這些修士,也大都是茫然。
後聖子虛烏有、淵虛天君被堵在湖底……此類的訊息,沒有一個明確的源頭,卻像是地底吹上來的陰風,不知不覺已經滲透極深。
在這種情況下,小九沒有縮在宜水居里面,仍是如前些日子一般,出來和幾個相熟的朋友飲酒聊天,也切身感受湖上的氛圍。
此時此刻,才能察出人的真實。
董剡一口接一口地喝酒,看得出很有些鬱悶,但這位曾經背叛過盟友的劍修,此時卻沒有再做一次的意思。
吳景倒是很淡然,和人聊天的時候,就道:“我是從天君的符法中頓悟神通,和後聖有什麼干係?一步登天的事兒,想想就好,哪有這麼容易?”
雖是這麼說,他對“後聖子虛烏有”的訊息,分明也是信了。
相對來說,作為夏夫人客卿的林雙木,倒是最穩重客觀的一個,他環目四顧,低聲對小九講:“大夥兒為此事努力了幾個月,肯定是會有人留下的,就是某些人怕是不懷好意,九娘子要小心,不如進去吧。”
小九冷笑:“給他們十個膽子……而且,裡面也很忙。”
說著就皺眉頭。
今天小九的心情確實不好。不只是因為湖上的事兒,還有就是那碧波水府,真叫一個不要臉,對著思定院突然發難。
據小五講,若不是思定院那邊,透過全新的“神臺”體系聯絡起來,多少可以獲取加持、幫助,恐怕已經被人捲走了。現在只能依靠移山雲舟的複雜禁制環境,還有“大通行”的顏面,死守在船上的某個區域。
僵持已經有一個時辰,各方都在角力,但明顯是往最不利於這邊的形勢發展下去了。
對這種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