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君?”
在她感應範圍,沒有任何針對性的目標。回答她的,也是湖面上驚天動地的大風聲、撞擊聲、慘叫聲,沒有任何“魔君”存身的跡象。
可是,色蘊動都不敢動,外面激烈的氛圍,在她聽來,當真如血海中掙扎咆哮的萬千魔頭,將她重重包圍,嚴密封鎖,無數隻眼睛死盯著她,露出獠牙,隨後就是無止境的撕扯、吞噬。
身在船上,至少還有一點兒虛弱的安全感。如果逃出去,她可能轉瞬就要瘋掉。
色蘊垂下頭,身子蜷成一團,像是個被拋棄的布偶,軟倒在貴妃榻上。
在飛掠離船之初,白衣就以獨門手法,換去了那顯眼的外衫,趁著湖面上的混亂局面,撞入因船隻被毀,而叫囂怒罵的人群中。一路上連著換了幾個身份,而每換一個身份,都有幾個結識之人,也因此在湖面幾條船上停留片刻。每當這個時候,就是她丟擲情報之時。
不同的情報,透過不同的渠道,以最快的速度向四面八方傳遞,給了她豐厚的收益。至於給色蘊的承諾……且不說對方最終沒有應允,就是應允了,難道她還會當真不成?
指望什麼,也不要指望牙人的品性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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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裡死活發不上來,到班上卻沒問題……真囧。
第六章 隔岸紅塵 天外雲霄(上)
在漸轉嚴密的湖上封鎖中,想從內圈往外走,已經是一件很困難的事情。白衣的數次身份轉換,其實就是在各路勢力中,給自己開一條路出來。
最終,她化為一道黑影,鑽入微寒的湖水,潛行了片刻,在混亂的湖面最外圍,一處彩燈高懸的畫舫陰影下停身,夜色和濃霧在彩燈的照耀下,形成光怪陸離的斑瀾色彩,也成為最好的掩護。
稍待片刻,白衣卻是在水中褪去衣衫,處理乾淨,才無聲無息地潛了上去。
這艘畫舫要比剛才與色蘊所在的那處寬敞許多,也精緻許多。其長有七丈,寬約兩丈,仿樓船結構而建,分為上下兩層,上層是開放式的亭臺廊柱,遊樂之所,下層則是船上眾人所居。
白衣赤著身子,便如從水中浮起的水鬼,沒有驚動任何人,就潛入到下層一間獨立艙室中。
艙室以碧紗櫥分隔內外,又佈置屏風、琴臺、香爐等物,甚是雅緻,裡間拔步床上,早放置好一套衣物,她卻只拿起一件紗衣,隨意裹著嬌軀,回身在一側琴臺上一撫,清音嫋嫋,遠遠傳遞出去。
不一刻,外間就有人聲傳來:“娘子,香湯備好了。”
白衣隨口應了聲,將床上完全是做樣子的書卷扔到一邊,又伸了個懶腰,今夜的任務,已然是結束了。
不提這回收入怎樣,理所當然的,白衣放出的所有情報,都是半真半假,不乏有誤導人的東西。真正無損的訊息,只有將幾個特殊渠道的情報綜合在一起,用特殊的方式解析,才能得到。
至於得到的人是誰,她知道一些,不知道的更多,永遠處在一個半明不白的狀態下,這才是牙人兼情報販子應有的狀態,一方面玩弄別人,一方面也讓別人玩弄自己,在成就和危機之間,來回擺盪。
自從十年前,出於臨時需要,做上這一行,她就特別喜歡,一發而不可收拾。如今她常駐環帶湖,明面有一個“冷煙娘子”的身份,廝混在倡伎優伶之中,遊戲人間,煞是快活。
便如此刻,諸事完畢後,舒舒服服泡在香湯中,放鬆身心,正是她最大的愛好之一。為此,還專門請制器師打造了一件雲陽木拼合而成的湯池浴桶,可以保持水溫,也可以隨心意調節,且有滋養面板的效果。
在氤氳的水煙暖霧之中,湖面的喧囂似乎都已經遠去,白衣幾欲就此酣然入夢,可才閉上眼睛,她手腕處,卻是驟然一沉。
白衣身體沒有動彈,呼吸心跳都維持原有的狀態,只是將眼睛睜開一條縫,透出的寒芒,再也沒有了之前的閒適和慵懶。
在她腕上,垂下一條編織精緻的手鍊,略顯寬大,形制宜男宜女,平日裡都箍在上臂處,自從她戴上那日起,就再沒有脫下來過。
此物其實是她擔任此間主事人之前,由合夥人以其一綹長髮,結合多種絲料,再以獨門咒法加持的護身咒器。平日裡不顯山不露水,一旦有殺意針對於她,不管強弱與否、顯隱與否,咒器都會做出反應,自動從上臂滑落,並標明對方的大概位置。
有了這件咒器,白衣已經躲過了兩次殺劫。可在自己長年的落腳地碰到這類情況,還是頭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