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如今這一層變化,怎麼看都不尋常。
半山島與羅剎鬼王近年來早已徹底撕破了臉,若非島主葉繽以不可思議的手段,成就劍仙之尊,勢壓一域,如今還不知會是個什麼格局。
眼下天妄城顯化,且分明是大舉發動之兆,身為半山島弟子,由不得她不多想一層。
看起來,羅剎教像是遭遇了強敵,可此界又有哪方勢力,堪與以羅剎鬼王為後盾的羅剎教一戰?
葉池失神之際,陡然手中一輕,寶劍莫名就離了手。
“怎的?”
這一驚非同小可,她頸後汗毛都豎了起來。
她身為劍修,人劍合一,氣機互動,極端者劍失則人亡,怎麼可能被輕輕巧巧地卸了劍下?
而且,卸她劍器的……至少是眼下手持她劍器的,就是那個幼童般的典典。
劍長三尺四寸,略顯狹長,看上去幾乎比典典的個頭還要多出一些。
縱然劍柄不算太粗,可由那“女童”單手持來,也沒能環握。
就是這樣看起來極度滑稽的場景下,典典微微頷首:“劍還不錯,人也行,至少沒走岔路子……不比那邊,根本就是雜貨鋪子。”
小九一個閃身,將有些失魂落魄的葉池掩在身後,卻聽得糊塗了:“什麼?”
“神寄東海,魂煉萬族。踞真界而連血獄,承域外而化鬼府……而當年羅剎就有此狼子野心,只是一直給壓制著,難以實現。這些來年,論劍軒是幹什麼吃的,就是眼睜睜看她得手嗎?”
典典搖頭,頗有不滿。渾不管被她老氣橫秋的模樣,驚到張口扷舌的兩位女修是如何想法。
纖細的手腕微振,寶劍洗出劍花,隨即平伸,劍鋒所指,便是那天妄城。
“如今這東海,至少一半以上,都被離幻天所攝,要攻她老巢,就要壓過這渾茫大海……無知、無畏!”
話音方落,無影無形的劍意傾注,如添柴薪,如火澆油,將海天之間那白刃爭鋒的凌厲決絕之念,一發地引燃,再化入茫茫星空。
意念明晰,貫入星空深處:“雜貨鋪子,你跟得上嗎?”
人為神主,是弄潮兒,水漲則船高,其層次境界,一在本人操持之功,一在信眾超拔之能。
餘慈以北斗驅役萬千星辰法力,其感應渾然,思接萬古,緲緲然若有所感,一念微動:
“是誰助我?”
心神分化,跨越虛空,但見東海之畔,垂髻幼童揮三尺之劍,其意矯然飛動,直之無前,就像是回到當年離魂鼎中,感受玄黃劍意盤空,十一連轉,斬劫破法,直趨極致。
當時他半途就已“跟丟”,只能仰望,而如今,那鋒芒卻彷彿在他指間繚繞,雖觸碰不到,卻也不懼甩脫。
還有……
心頭再動,一念飛流,跨越萬水千山,但見清泉分股,流漱山石,雅軒園林之中,星光灑落,照得一人、一貓,一副棋盤,人貓對奕,妙趣盎然。
其中那貓兒似有所感,仰頭看來,靈動的碧眼倒映星光,即而呲牙一樂。
第三十章 紫微帝御 太霄真宰(上)
蕊珠宮一脈,封禁之術此界獨步,故而山門所在,便如幾座宇內堅城,排拒天地大劫之擾,猶可見得天光。
也因為如此,天地由日入夜,此間修士感受得更加清晰。
一人一貓,分坐在棋盤兩邊,依次落子,相比之下,那隻皮毛水滑的黑貓,看起來心思已經不在棋盤上。時不時抬頭看天,末了終於忍不住感嘆:
“這是開什麼玩笑啊喵……確認是他嗎?會不會出了什麼問題,讓人當槍頭子使了?”
羽清玄目注棋盤,平淡道:“既然不確定,你湊上去幹什麼?”
“我是不明白怎麼回事了,不過既然是東海上出問題,自然是喜聞樂見。而且,感覺中還可以嘛,感覺啊嗚!”
貓兒長尾掃動,靈巧地勾起一枚棋子,重重拍下,身外真意一波入空,一彼待起,碧翠的靈瞳閃動,只看對面的意思。
羽清玄終未抬頭,然而縱然是星空渾茫,無始無終,對她而言,卻仍可照映在棋盤之上,抬不抬頭,也沒有什麼區別。
此時,她心神化入其內,可以肯定,湛水澄也不如她感受得這般清晰。
太玄、上清兩類法門互相干涉影響的“重疊地帶”,給了她奇妙的感觸。
太玄截星鎖、天垣本命金符,確實都是可劃入星術,又都是借用北斗星力,彼此大有可“切磋”之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