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你做的?”他勾起她的下巴,逼她迎視自己,如果她說不,他就信。
“你認為呢?”她不迴避,心坦蕩,眼光自然坦誠。
“我要你自己說。”
“你不信任我嗎?”
“沒有合理的說法,我都不信。”
“我為什麼要害你,動機是什麼?”
裁冬說過,人做壞事,最重要的是動機,如果純粹是吃飽拿刀子到街上去亂砍人,不必懷疑,那人一定有精神疾病。
“想殺我的人很多。”他沒對那些惡官斬草除根,他們的子孫朋友要報仇,理所當然。
想殺他的人很多?心不捨,疼了、痛了,這樣的好人,為什麼有很多人恨他?
是因為過去造的殺孽嗎?難抑的淚水在眼眶裡打轉。
難怪他對人們不信任,難怪他永遠是一張充滿防衛的冰冷臉孔,這樣的生活肯定艱辛難耐,吸吸鼻子,她不生氣了,胸口裡只剩下對他的心疼。
她柔聲問:“是玫瑰釀被下毒?”
“對。”
“我為什麼要這麼做?殺你的方法那麼多,真有心害你的話,沒道理選擇一種傷害不了你的方式。”
“你怎麼知道它傷不了我?說不定我沒察覺,就把毒吞下去。”
“問題是你的血能解百毒,世間沒有任何毒物能害得了你,既然如此,我何必多此一舉?”話脫口而出,她握住他的大掌,想給他一些信心。
但猛地想起,她又想敲掉自己的腦袋,繪夏鬆開他的手,懊惱不已。她忘記自己不是李若予,忘記自己不該知道這些事情的。
她的話、她的表情全入了宇文驥的心。
她竟然知道他的血能解百毒?誰告訴她的?但既然她知道他有百毒不侵之身,就更沒有下毒的理由了。
所以真的是有人設局陷害她?是誰?翠碧、採鴛……或其他混進府裡的細作?
如果是翠碧,目的是什麼?在主人面前爭寵?不,繪夏一直待在他身邊,她們不需要爭寵。還是採鴛?採鴛知道他不會中毒,這麼做的目的不是為了傷害他,而是嫁禍於她?她和採鴛之間有嫌隙?
宇文驥搖頭。他不該懷疑採鴛的,她是個溫柔識大體的女子,絕不會做出這等事。
那麼就是細作了,就像當年潛入李溫恪的宰相府一樣?沒錯,府裡總有些莫名其妙的意外發生,也許他該徹底清查。
“我知道了。”他簡單的回答。
“你信我?”繪夏訝然問。這麼簡單?
“信。”
“為什麼?”因她提出合理解釋。天,她寧可自己提不出。“你不懷疑我?”
她問的是——你不懷疑我和李若予有什麼關係?
而他以為她問的是——你不懷疑我是兇手?
所以他回答,“不懷疑。”
這個答案解除了繪夏的緊張。她笑了,握住他的手,仰頭望上他的俊顏,她看他,看得幾分沉醉。
“你看什麼?”宇文驥不自在地問了聲。
“我在看,這麼好、這麼良善的人,為什麼外面要把你說得風風火火,好似你是個大惡魔?”
“因為我殺人不眨眼。”
“殺人啊?為什麼要殺?”
“因為不得不殺,因為治亂世,不能心軟。”他從不向人解釋殺人的動機,對她,算是又破了一次例。
繪夏點點頭。“那麼,現在還是亂世嗎?”
宇文驥嘴角掀起驕傲得意。在他的治理下,亂臣賊子已銷聲匿跡。
他篤定地說:“不是。”
“既然不是,那就別殺人了吧!既然以前是不得不做,現在沒了不得不做的理由,就可以舍重典,以恩德教化百姓了對不對?”
他沒回答,但柔和的眼角讓她知道,她說服了他。
拉起他的手,她說:“走吧,沒了玫瑰釀可吃,咱們去叨擾婆婆,婆婆的滷味可是一絕。”
他回握住她的,軟軟的手在他掌心裡包裹,他由著她帶、由著她拉,這模樣傳出去肯定不像話,但不像話就不像話吧,他就是要縱她、寵她,誰有意見?
第7章(1)
繪夏的迂腐言辭說服了宇文驥,他開始固定每個月施糧濟貧,還讓人開了染布坊和織廠,僱用想要工作賺錢貼補家計的太太姑娘們,僱銀給得優惠,太太姑娘們攬足了銀子,還可入股當老闆,這一個善行,讓京城裡的人士對宇文驥這三個字漸漸改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