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看中的尚書郎,再也不必倚仗爹爹的勢力,只是……她能甘心嗎?
可不甘心又如何?就算她有天大的能耐,他並不稀罕她的等待。
不稀罕,多麼恰當的三個字。
他從來都不稀罕她。
她為他裁製的衣裳,他半件不穿;她為他準備三餐、宵夜,總是滿滿進屋、滿滿撤出;她為他練的舞曲他不屑看;她為他做的曲子,他不當知音。許是她不夠聰明,但她真的想不出來,身為一個妻子,還能為丈夫做什麼事?
她猜過,他想要的,也許只有與她一起在父親面前扮演恩愛夫妻。
每每爹爹問她,“若兒,你快樂嗎?”
即便酸澀梗在喉間,她還是笑出一張羞澀臉,笑著道:“爹爹,我很快樂,謝謝你讓阿觀參與我的生命。”
爹爹是疑心病重的人,若是演得不夠真誠,他會看出破綻,因此,即便痛恨與她親近,阿觀也不得不把戲做足,他隨身攜帶她縫製的香囊,爹爹一眼就能看出他玉佩上的結是她親手打的,於是他告訴爹爹,“心有千千結、結漓百餘年。”這句話讓爹爹得意地四處傳說。
那日,她留字條給他,說是為他的生辰備了一桌宴席,邀他同慶。
然而那日,她從午後等到夜深,菜換過兩次,酒溫過無數回……他沒出現。她等到灰心、等到放棄,離開那張坐了六個時辰的雕花木椅,走進園子裡。
她看見一盞茶、幾碟點心,他與採鴛在園子裡同慶,舉杯邀明月,多美好的雅興,她沒有出面破壞氣氛,靜悄悄地退回房裡。
可悲是吧,偏偏她還是無法放棄愛他!也是,喜歡了那麼多年,怎能說不愛就不愛?
身為妻子,後頭又有爹爹的勢力,她可以不必這樣委屈的。可她怎麼捨得毀掉他,毀掉她愛了那麼多年的男人,於是她等,等他回心轉意,等他發現她對他,從來都是真心實意,沒有半分虛情假意。可是他那樣哪是回心轉意的跡象。
很快,他會給她一紙休書吧?當他不必再倚仗爹爹之後。
宇文驥把聖旨交給採鴛,回身,他發現在梅樹下駐足已久的纖細身影,考慮片刻,大步走到她跟前。
她更美了,那些蛇血將她身上的寒毒祛淨,長年蒼白的她,變得嬌豔欲滴。
但他仍然受不了她那雙澄澈清透、容不下任何汙穢的眼睛,骯髒的李溫恪不該有這樣一個乾淨的女兒,這份乾淨原該屬於採鴛的,可是命運卻讓採鴛歷盡風霜,摧折了單純。
每次想到這個,就讓他對她更形憤怒,即便理智上清楚,這一條算不到她頭上。
他真心明白,她幫了大忙。
成親後,她一如雲英未嫁時,忙著施粥賑貧,忙著救助一個個無家可歸的可憐人,她替動物療傷、幫素未謀面的陌生人養病,她成為人妻,卻沒有要求過半分人妻應得的待遇。
但李溫恪問她,丈夫待她好不好時,她總是溫婉的笑開懷,她純真無偽的笑,說服了狡詐的李溫恪,交付他更大權力,若非如此,事情不會進行得這般順利。
嘆氣,他靜靜望著她,不語。
李若予也不知該怎麼開口,只能凝睇他深邃雙眸,忖度著心底的委屈。
該把話攤開嗎?告訴他——我明白你真心喜愛的女子是誰,去吧,我放手了。
有那麼一瞬間,她真的想這麼做,可話到嘴邊,又頓了下來,因為她很清楚,她沒辦法放手,而把話挑明之後,她便失去等待的資格。
“去收拾收拾吧,把你喜歡的東西整理好,會有人送你出去。”考慮再三,他決定把她留在身邊。
“送我去哪裡?”她不解。
“新的宰相府。”
“爹爹又要搬新家?可我聽說國庫空虛,連前方戰士的軍餉都發不出來……”
她並不贊成過度奢靡。
“你也聽說?沒錯,的確是這樣。”宇文驥諷笑。
“既然如此,為什麼要搬新家,把銀子拿到軍營是用不是更好?”
哼!一個作惡多端的國之大蠹,居然有個心繫百姓的女兒,算不算天大諷刺?
“你以為宰相府裡住的新宰相是誰?”他目光鋒利,刺得她無處躲避。從今天起,大燕國將要變天。
“你的意思是,爹爹不當宰相了?”
“沒錯,我便是大燕國的新宰相,宇文驥。李溫恪的所有財產將要沒入公庫,相不相信,李家的私庫可比國庫要富裕的多。”
他走近湊近她,欣賞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