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動作很輕。她不敢睜開眼來,因為她如果醒著,沒有不拒絕他的理由。並且,不單是拒絕,這個與班上多個女生鬼混的小子還應該令人生厭,令人憤怒。他不過就是長得高大帥氣一點,其實是混蛋!
她只有繼續假裝睡著,這樣就省去了任何判斷和解釋。那隻在她腹部撫摸的手讓她全身軟綿綿的,一種心醉神迷的舒服差點讓她呻吟出來。
突然,上鋪發出有人翻身的動靜。卓然已經死了,誰睡在上面呢?她感到心裡一緊,突地從床上坐了起來,她緊緊抱住高瑜的肩頭說:“上鋪有人!”
這時,整個床已搖晃起來,已有一條腿從上鋪邊緣吊了下來,那腳尖在空中東晃西晃,顯然是在尋找一個落腳點。那腳上套著一隻紅色的高跟皮鞋——這正是卓然!
卓然從上鋪下來了,她頭髮蓬鬆,臉色慘白地站在郭穎的床前,郭穎第一次發現她那一雙好看的丹鳳眼加上彎彎的細眉毛,其實是充滿妖氣的。
郭穎知道她已死了,但不敢開口問她,只能蜷縮在床角發抖。高瑜已不知在什麼時候消失得無影無蹤,她感到孤立無援。
卓然端起了洗臉盆,裡面放著毛巾和香皂。郭穎知道她又要去洗澡了,心裡盤算著等她一走,便立即逃出這寢室。
卓然背對著她向門口走去,走了幾步又突然回過頭來,郭穎看見一張滿臉是血的面孔!
郭穎“哇”的一聲大叫,夢醒了。
寢室裡一片漆黑,有一股午夜過後的涼風從一扇未關的視窗吹進來。郭穎額頭上浸滿汗水,心在咚咚地跳。
她又聽到了“嘩嘩”的水聲。天哪,那走廊盡頭的浴室裡肯定有人。
郭穎翻身起床,“啪”的一聲開了燈,室內的幾張床和用課桌拼成的寫字檯都呈現出來。她鬆了一口氣,儘管這層樓裡已空無一人,但呆在自己熟悉的寢室裡,她還是找回了一點安全感。
想到剛才的噩夢,她不禁望了望卓然睡過的上鋪,上面早已空無一物,就像從沒住過人一樣。
浴室裡的水聲還在依稀響著。她走到門後,猶豫了一下,還是沒敢開門出去察看。
要是謝曉婷和路波現在能回來就好了。她倆走時,只說去參加一個企業的酒會,沒說要在外面過夜啊。郭穎站在門後側耳傾聽,外面的走廊和樓梯一點兒動靜都沒有。現在已是凌晨兩點多鐘了,她倆會回來嗎?
郭穎走到窗前,校園裡一片暗黑,後山像一堵牆似的橫亙在不遠處。風從看不見的地方吹來,她感到輕紗睡衣中的身體有點發涼。
同室的卓然死了,後山上老發生一些莫名其妙的事,尤其是進入暑假,同學們大都離校以後,郭穎總覺得有一種恐懼的預兆。
她沒能出去旅遊,或者回外省的家,純粹是因為缺錢。關於她家庭經濟的窘境,她從未對任何人講起過。貧窮是一種被人看不起的東西,不會有人同情的。當然,她也動過利用暑假打工掙錢的念頭,但想想上一個暑假的遭遇,她便打消了這個念頭。事實證明,女人求職時容貌與身材起了很大的作用。郭穎知道自己容貌沒什麼問題,但身材胖了些,這其實就是一些聘人者拒絕她的理由。當然也有例外,但對方同意接收她時,那時不時地在她碩大的胸脯上掃過的眼光令她渾身不自在。回到學院後左思右想,還是沒敢去上班。
女人的身體正在成為一種商品,郭穎想否認也否認不了。謝曉婷就是女生中最先靠這種資本致富的。現在,路波也加入了這一行列。郭穎知道,她們是在為出國留學存錢。想一想,好像也無法指責。
出國留學,對大學生的誘惑太大了,郭穎也不例外。她咬了咬牙,只有致力於學業,爭取以拿獎學金的方式出去了。因此,這個暑假她心靜如水地呆在學院裡,有很多很多書要讀呢。
樓梯上有了腳步聲。是謝曉婷和路波回來了?正處在驚恐中的郭穎喜出望外,她走過去開了門,走廊上一片漆黑。三樓的女生都走光了。路燈也沒人開。
“曉婷!”她對著樓梯口的方向叫了一聲,無人應答,腳步聲也沒有了。
郭穎站到走廓上,用手在牆上摸到了路燈開關,“啪”的一聲,昏黃的光從廊頂投射下來。
走廊上霧氣沉沉,都是從走廊盡頭漫過來的。浴室裡“嘩嘩”的水響從水霧中傳來,郭穎忍不住對著走廊盡頭叫道:“誰在洗澡?”
沒人應答。從走廊上的水霧來判斷,浴室的門一定沒關上,並且熱水正在長時間地從噴頭噴出。是卓然嗎?郭穎打了一個寒顫,隨即否認了這種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