答道:“若要如此,這到底算我無力應對,還是朝廷用人有誤?本將軍初掌歷陽,不求有功,但求無過。如今出此紕漏,只有儘快息事寧人、補救漏洞才對得起皇上重託,哪有反而勞煩朝廷之理?”
梁濟山只得稱是。
外面一時無話,不久傳來霍信脫卸鎧甲的聲音。大概見霍信總不提及,梁濟山終究按捺不住:“將軍,末將斗膽,房內的人……果真是魏人麼?”
霍信動作因此停止,平靜道:“梁將軍,你在荊襄供職多年,有些話或許不用霍某直言。”
梁濟山聲音顫動:“果然建康城內那人是假!既然將軍明知真相,為何還要……”
霍信肅然道:“那梁將軍也該知道另一則訊息,魏國新封的異姓王,除了趙人宇文念外,另一人乃是我南越人,名叫凌悅。”他放低了聲音,“凌悅,越凌,難道還不明白?霍某今夜見到二殿下時,他正與魏國皇族在一起,為了救那魏人脫身,不惜刺傷我,殺了數名護衛。請問梁將軍,此時霍某是該徇私,還是為公?”
梁濟山良久不語,最後道:“為國為公乃軍人本職,末將自不敢多言。但當初我等被調至將軍帳下,不久便聽聞凌王殿下因對皇上投毒被囚於宮中,震驚之際,殿下卻又忽然如期完婚,之後便傳出纏綿病榻的訊息。自始至終,朝廷一時說殿下意欲奪位,一時又說誤會,實際明知殿下失蹤卻不去找尋,反而用一個替身冒充,這種種反常之態,末將想不出是何道理。”
霍通道:“朝廷有何道理,我等無權過問。只是不論真相如何,二殿下已成魏國臣子,襲我軍營者恐怕就是他手下魏軍。”
梁濟山語氣堅決道:“殿下在時,為我南越嘔心瀝血,荊襄守將誰人不曉?就算他真的在魏國封王,怎知他沒有難言的苦衷?末將以為,即使是他指揮魏軍偷襲,也不需親自前來,殿下既然肯來,並且身邊未帶軍隊,便是對南越尚有牽掛。將軍得知此事,理應上奏朝廷,請皇上派人前往魏國交涉,讓他們撤去封號放殿下歸國。而非如臨大敵,待他如犯人一般!”
霍信聽他一番話說出,竟許久沒有反駁。梁濟山又道:“這是末將肺腑之言,如有冒犯處望將軍諒解。末將去協助蕭將軍,先行告退。”他身上甲冑輕響,似在抱拳行禮。
我聽著他腳步聲逐漸消失,不覺長嘆一聲,心裡感慨萬千。想不到時至今日,梁濟山還會如此替我辯解。只是他與許多軍人一樣,習慣了戰場的生存法則,如何能明白朝堂之險?
梁濟山走後,霍信很快進了密室,手中拿有一副精鋼腳鐐。見我醒來,他將那鐵鏈牢牢鎖在我腳踝上,又立刻為我疏通氣血,解開了封住的穴道。痠麻的感覺一去,被刀背砍過的地方便鈍痛起來。我用手按住後頸,慢慢起身,卻見霍信站立一邊,又露出恍惚的神情。
我冷冷道:“霍將軍,你在害怕什麼?”
霍信轉過身來,眸中反射出的微光動了動:“二殿下如何看出臣在害怕?”
這樣的反應等於預設。我譏道:“你從見到我,所有的表現無一不彰顯。就如我已束手就擒,你仍要將我擊昏,封我穴道,幽禁於此。”
霍信默然,片刻道:“想必二殿下在房中聽到了臣與梁將軍的對話。”
我冷淡道:“他為我說話,只因一心為國罷了。”
霍信卻似乎沒有在意梁濟山方才的表現,仍是用平靜的語氣道:“殿下身上那封信,臣已經看到了。”我立刻摸向袖中,宋然的信件果然已經不見,不待我說話,霍信已道,“臣知道那是宋將軍的筆跡,已自作主張毀去。”
我不由意外,探究地盯住他的眼睛:“為什麼?”按照常理,霍信難道不該藉此機會打擊宋然,削弱趙謄對他的信任?
“臣只是覺得,南越已經失去殿下這樣的主將,不能再失去宋將軍。”他眼中並沒有作偽之態,“就連宋將軍如此殺伐之人,對您都不能不念舊情,更何況梁濟山等?所以臣不得已限制殿下行動,更不能給殿下與舊部接觸的機會。”
我冷然一笑:“霍將軍,我過去對你不曾瞭解,如今卻依然看不透你。”
霍信在那副巨大的地圖前站定,沉思地盯住圖上所繪的長江流域:“請殿下指教。”
“多年來你好像不思進取,可是從如今表現來看,卻又善於順勢而上。你聽命於太子,暗縱赤衝,明明盼望我性命不保,事到臨頭又彷彿對此充滿顧慮。在我以為你只為私利打算時,你又表現得光明磊落、一心為公。”我逼近一步,看著他慣於低垂的眉目,“霍將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