墜事,見《宋史·太祖本紀》。
②趙匡胤母,以擔挑匡胤兄弟避難事,見清·還初道人《列仙傳》。
第三回 叩其兩端 響鼓何須用重錘(1)
話說趙匡胤引著那老丈回家,走入一條背靜小巷中,這小巷石板鋪地,兩旁都是民房小宅,當街晾著些衣服,都很破舊,幾個老漢坐在小板凳上吸菸說話,見了馬來,全都注目觀看,相識的便含笑打聲招呼。行到小巷深處,只見一座較大的宅第,門敞開著。匡胤道:“這就是荒舍了!”老丈引目打量,只見那宅第也不甚寬敞,門前也有兩隻石獅子,只是缺鼻少耳,圍牆裂開了縫,屋瓦上長了不少苔草,顯是該宅已多有年歲,長期失修的了。大門前也沒門衛,冷冷清清的。跨入門後,便是一個天井,天井後便是客廳了。匡胤迎請老丈坐定,便入後堂稟報父母。那老丈四下打量,只見客廳也不甚寬,幾張舊太師椅沿壁放下,一張長案上擺著一箇舊香爐,兩個瓷瓶中插著幾軸書畫,牆壁上掛幾幅蘭、竹、菊、梅的長幅,也非精品,只是地面、桌椅打掃得一塵不染,耳聽得後面傳來陣陣馬嘶,想是後院不算很小。眼見童僕稀少,宅主人也定是不甚寬裕的了。
少停,趙匡胤出來,親自奉上茶水。老丈笑道:“聞道令尊職居禁軍,況復官位也不算低了,何以一貧如是?”匡胤嘆道:“老丈有所不知,蓋自後唐莊宗以來,關中漕運一直不暢,京師糧食往往匱乏。加以戰亂頻仍,皇室又崇尚奢靡,是以官庫屢空,這幾十年來,軍糧餉金並無定額,有時幾個月不發一粒糧、一兩軍餉,禁軍士兵賣妻鬻子的很不少,餓死人的事時有所聞。連皇帝禁衛軍尚且如此,其他軍伍就更不如了。我家是客居京師的,一無恆產,二無親眷,家嚴又秉性方正,黑不下心來剋扣軍丁,更不用說巧取豪奪了。至於虛報員額,盜用馬料軍需則更不屑為。如此怎能不窮呢?眼下有一口飯吃,能租這屋子住,就算很不錯了。”老丈嘆道:“朝廷如此養士,天下怎麼會有廉吏呢?這是驅使餓狼去殘害百姓啊!”匡胤道:“如何不是呢?”老丈喝了口茶,問道:“敢問公子平素所學為何?”匡胤道:“小子幼時,曾師事陳學究老夫子,學了三五年,讀了些四書五經,只是粗通文墨而已,什麼詩書琴畫等雅事,一竅不通。後來家嚴說:值此亂世,便學得滿腹經綸又有何用?況且我家數代都是武官,還是習武為是。是以這些年來,天天打熬身體,習騎習射,只會些武藝,並沒讀多少書。以此識見卑下,老丈見笑了。”老丈點頭道:“倒也是。在戰場上,日日涉險,若不是武藝高超,如何保得命在?只是光學些‘一人敵’那是不夠的。”匡胤道:“老丈說的是,小子平素仰慕項羽英雄了得,是以常願學‘萬人敵’,兵法韜略也曾讀過一些。”老丈笑道:“公子錯了,那項羽嘛,粗魯無識,你便學他學得十足,也不過是個‘沐猴而冠’的亂世梟雄而已,又有什麼了不起了?又於天下蒼生何益?至於那‘萬人敵’嘛,要想蕩平僭偽,一統天下,則戰略戰術卻也是非學不可的。人家以武力亂天下,咱也只能以武力平天下了。公子在酒店裡說,願拯民於水火之中,這個志向是宏大的。只是公子豈不聞‘天下可以從馬上得之,卻不可從馬上治之’?這學武嘛,不管是‘一人敵’還是‘萬人敵’,學了都是去殺人的,整天想著如何去殺人破敵,這人豈不能日益兇殘,以此人去治國管民,那些百姓又怎麼活得了?所以嘛,還是要多識民苦,多學點治世的道理方法,處處以民為本,時時心存仁愛,這樣心胸就會寬闊仁厚,就不會像項羽那樣庸俗了!”匡胤道:“老丈的意思是,還該多讀書?”老丈搖頭道:“也不是多讀書就好,‘多讀書不如無書’,那些俗儒皓首窮經,不諳世事,於蒼生何補?又有哪本書能教人學會拯民於水火了?真正的學問是從練達世事中悟來的,是從考察世情中得來的,豈不聞‘三代不同治’?書本又能教會你什麼?”匡胤聽了,半晌作聲不得。此時後廳走出一個小丫環來,道:“相公,夫人出來拜客。”那老丈一愕站起身來,匡胤忙迎了上去,只見從後堂中徐步走出一箇中年婦女來,她正是匡胤之母,杜氏夫人。
第三回 叩其兩端 響鼓何須用重錘(2)
杜夫人今年四十二歲,五代時雖然禮教不那麼講究,亦斷無出來見客之理,她這日聽得匡胤稟說,有個老秀才來家做客,好生奇怪,忖道:“匡胤哪得文士為友?”便來簾下傾聽,聽到此處,再也按捺不住,此時趙弘殷又不在家,心中唯恐與這有道之士失之交臂,便不管不顧走出廳來。見禮已罷,便分賓主坐下。杜夫人便道:“敢問老丈上下如何稱呼?”那老丈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