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隸、大減農民租賦、增加商貿稅收……董公言聽計從,未及一年,隨州大治,倉庫充實,人心安定。匡胤牛刀小試,自覺於州府庶政漸諳,治理得失稍懂,也便心安理得,不思回去。只是董公數月以來,卻不具體安置匡胤職分。匡胤雖略感詫異,卻也不便詢問,好在深知董公器重,而對時政所知漸豐,也就十分安心了。
唯獨董遵晦那日在匡胤面前被父責罵,失了面子,心中恚怒。又探知趙弘殷職位不高,匡胤至今仍是白丁,住在自己家中,親戚不是親戚,清客不是清客,很是瞧他不起。趙匡胤見他架子甚大,也不去招惹他,只是瞧在他父母份上,也沒往心裡去。
如此數月,漸漸已是次年夏季,這董家後園極大,名花甚多,綠蔭滿地。匡胤這日沒事,便想去後園乘涼。剛一入園,便聞得花園深處笑語喧譁,仔細聽聽,聲音來自演武廳中,一時好奇心起,循聲覓去,果見演武廳裡擺了四席酒,董遵晦正陪伴著許多青年錦衫公子在喝酒賞花呢!趙匡胤原不在被邀請之列,突然撞見,甚是尷尬。急待縮步,已被廳中諸人瞧見,一個賓客不知匡胤是何許人,見他衣飾光鮮,只道是遲到的賓客,縱聲笑道:“又來了一個嘉賓,怎地這時才來?罰酒,罰酒。”董遵晦也見到趙匡胤了,不得不招呼道:“趙兄,便進來共飲一杯如何?”匡胤此時也不便就走,硬了頭皮入廳,作了個羅圈揖,笑道:“如此,打擾了!”便去末座坐下,那董遵晦不再睬他,殷勤向其他人敬酒。這些公子的父輩,都是隨州高階官員,乃是董宗本的屬下,他們平素都追隨董遵晦左右,當他是個首領,又頗諳官場諸陋習,很會吹牛拍馬一套。此時見董遵晦對匡胤甚是冷淡,便知不是甚奢遮人物,也都不來睬他,一時眾人猜拳行令,很是熱鬧,把個匡胤冷在一邊,如坐針氈,幾番要去,又覺太過顯形,只得自顧自低頭喝悶酒。不多時,遵晦道:“列位好友,我輩武人,弓矢騎射,是頭等事。今日何不較射一場,贏了的大家共賀三杯如何?”眾人鬨然答應。立刻便有家丁去箭道上六十步遠近擺下箭垛,放了十幾張弓,幾袋箭,眾人一鬨都離席出廳,一個個揎臂擦掌,依次較射。趙匡胤原來擬乘機悄悄離去,只是習武之人見獵心喜,也想瞧瞧遵晦武藝高低,便也就不急於走開,閃在人群后觀看。看官須知:這些公子哥兒們平素嬌生慣養,又怎會每日早起晚睡打熬身體?又怎會冬練三九、夏練三伏?平素也請兩個教頭,練些花拳繡腿,只求好看,不講實用,講到射箭,連硬些的弓也拉不開,又有幾個是有真本事的?三箭之中,有一箭及垛已算不錯的了。匡胤看得沒趣,正待走開,只聽董遵晦喝道:“待我射來!”匡胤便站住不走。只見董遵晦揮手命軍士將垛移至八十步左右,他斜身站定,左手託弓如擎泰山;右手拉弦如拽滿月,“嗖、嗖、嗖”三箭連珠射去,一箭中在紅心邊上,兩箭也離紅心不遠。眾人喝彩聲便如轟雷也似的,頓時諛詞潮湧,董遵晦棄弓哈哈大笑,傲然四顧,一眼看見趙匡胤站在眾人後邊,正自點頭微笑呢!遵晦惱他只是微笑,卻不喝彩,此時已有幾分酒意,招手道:“趙兄也識射技麼?何不上來一試?”眾人回頭瞧著匡胤,面上都帶揶揄笑意。趙匡胤一則惱他問得無理,再則早已悶了一肚子氣,三則年輕,豈不好勝?當下大踏步向前,提起一張弓來,在手上掂了掂,冷笑道:“這般軟弓,濟得甚事?”當下奮起神力,大喝一聲,一連拽斷三張弓;丟在地上,喝道:“去我房裡壁上,摘我的弓來!”便有左右的僕從奔去拿弓。眾人見匡胤如此神力,盡皆駭然。少頃,弓到。董遵晦接過,入手便覺異常沉重,試一拉弦,竟是不能全張,頓時輕視之意全去,說道:“領教趙兄神技。”口氣很是恭敬了。趙匡胤退步至一百步左右,微一打量,站定馬步,一拉弓弦,弓弦全滿,也不見他如何瞄準,一箭便出,端的是弓發箭至,疾如流星,只見箭垛亂晃,箭已透入沒羽,正中紅心。眾人驚愕,還沒會過神來,第二、三箭陸續射出,一一插在紅心,箭箭力透靶心。眾人方始齊聲喝彩,比適才對董遵晦的喝彩聲加倍響亮。
第八回 寄人籬下 匡胤吞聲讓遵晦(4)
董遵晦見了趙匡胤如此神力神技,心知技不如人,然而平時受眾人呵捧慣了,心中對匡胤加倍忌恨,當下一語不發,退入演武廳中。眾人也簇擁著匡胤入席坐定,個個交口稱讚,獻上賀酒,遵晦一言不發,只一口一口喝悶酒。有那乖巧的,見遵晦不樂,猜知他定是因比箭輸了,心中不忿,便知趣止聲,慢慢引開話題,從賭箭談到賭博,又從賭博談到打仗。談得興起,董遵晦漸漸把適才的不快淡忘了。數中一個少年道:“自唐室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