者兇器也,征戰之時,兇險難測,誰敢擔保此去必勝?設若陛下有甚閃失,這勸陛下親征之人,豈不難脫滅族罪責?諸臣謹慎,必不為此言。”世宗笑道:“然則賢卿,也勸我不親征麼?”李谷搖頭道:“微臣卻是勸陛下親行的!”世宗道:“為什麼?”李穀道:“陛下此去,有必勝之道三:劉崇挾契丹胡騎之勢而來。全國軍民受契丹之害極深,創痛未復,誰不願力拒外敵?則必同仇敵愾,合力滅此朝食。人心如此,此必勝之道一也;陛下久駐澶州,習練之兵最精,從龍諸將深沐皇恩,均願為陛下效死立功,兵力可恃,此必勝之道二也;太原彈丸之地,兵源、糧食有限,不耐久戰,設若一敗,後繼無力。怎若我大周挾百川之財賦、兵源,即可偶挫,後援續至,又怕甚來?此必勝之道三也。既然有勝無敗,陛下為什麼不親征?”世宗道:“設如卿言,那麼派一重臣率兵去禦敵便了,賢卿為什麼說,朕還是親征為好?”李穀道:“陛下,我大周雖經先帝全力締造,然而不過才三年,這根基其實未固呢!試看幾十個節度使中,有幾個是我朝心腹?又有多少是前朝留下來的?朝廷政令能及遠麼?他們對陛下心服麼?臣勸陛下親征,樹威是第一,鞏固朝廷根基是其次,陛下難道不知?”世宗決心大定,於是問道:“賢卿以為此去該當把握的是什麼?”李穀道:“是時機。陛下須當儘速赴敵,勿使劉崇深入河、洛,設若縱敵深入,則天下震恐,恐有他變。”世宗滿心歡喜,執著李谷手道:“賢卿之見,與王溥如一,可謂英雄之見略同。”李谷在枕上頓首道:“陛下,臣病體支離,恨不能追隨陛下前去。然定當勉力支應糧草,勤訓士卒,定不教陛下兵食、兵源有缺也。”世宗嘆道:“賢卿實朕之蕭何、張良也。可恨馮道這老賊如此輕視於我,且留他瞧瞧,看朕能為唐太宗、能為泰山否。”高高興興地回朝去了。
辛巳,頒詔大赦天下;癸未,命馮道為山陵使,奉大行皇帝梓宮赴鄭州山陵。命範質、王溥、李谷、魏仁浦、鄭仁誨等大臣為京師留守。乙酉,親率大軍發大梁,庚寅抵懷州——四天大軍行了三百二十五里。這天晚上,控鶴指揮使趙晁私下對通事舍人鄭好謙說道:“賊勢方盛,似此賓士,士卒疲勞,兵法雲:‘卷甲而趨,日夜不處,倍道兼行,百里而爭利,則擒三將軍。’該勸皇上慎重才好。”鄭好謙聽了,馬上去見世宗,說了這個意思。世宗一聽大怒道:“救兵如救火,焉能緩也?汝文士安知此言?必為人所使,沮我軍心。汝說出何人唆使則生,否則必死!”鄭好謙嚇得魂飛魄散,忙說出是趙晁教他說的。世宗立命械繫二人關在懷州監獄裡,道是待戰後發落。壬辰,大軍過澤州,宿於州東北,這兩日又行了一百八十里。
劉崇不知周帝率軍來得如此之速,他久攻潞州不下,便置潞州不攻,引兵沿太行山南下,以圖深入震撼天下。同一夜,宿兵於高平之南。這高平距澤州僅六十五里,不一時,兩軍前鋒相遇。劉崇軍大出意外,周世宗軍卻是尋戰而來,萬眾踴躍大呼進擊,北漢前鋒如何抵敵得住?慌忙敗退,與劉崇大軍會合,列陣於巴公原。這時,劉詞率領周後軍一萬餘人,護著輜重距離巴公原還很遠,世宗親率的前軍僅一萬七千餘人,與敵相比,眾寡懸殊。世宗策馬奔出軍前觀陣:只見黑壓壓四萬餘敵軍排列整齊。西首列無數鐵騎,穿著胡服,豎一杆大旗,大書一個“楊”書,這自是契丹政令使楊袞所率的一萬胡騎了。東首是步兵,個個彎弓搭箭,箭尖寒光萬點,衣甲鮮明,亦有萬人之數,大旗招展,隱約是個“張”字,這自是劉崇麾下第一員虎將張元徽。居中卻是旗幟如雲,簇擁著一杆杏黃大旗,總數竟有兩萬以上,步、騎參半。這當是劉崇親率的中軍了。只見三軍移動,緩緩逼近過來。
第十三回 高平風雲 軍前力戰立奇功(3)
敵眾我寡,眾心危懼,世宗知道:此刻半點也慌亂不得。便立馬陣前,大聲傳令:著寧江節度使樊愛能、清淮節度使何徽領五千兵馬居東,抵擋張元徽;著李重進與義成節度使白重贊領兵五千居西,抵擋契丹楊袞;自率親兵七千居中,以向訓、史彥超為前鋒,張永德率禁兵衛帝。不一時,佈陣已定,兩陣對峙。劉崇下令約住諸軍,自與楊袞等出陣觀敵。劉崇看了一會兒,哈哈大笑道:“彼只這麼一點兵力,且不及我軍之半,何足懼者?”那楊袞卻是契丹宿將,累經陣戰,知道利害,他默默觀察久之,說道:“是勁敵也,不可輕之。”劉崇怪他說的“不可輕之”這句話,聽了之後,哼了一聲,大言道:“以我觀之,此敵無須勞動貴軍,將軍但作壁上觀可耳,今日看我獨力破敵。”楊袞聽了,心上也是不悅,默默退下,竟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