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袞帶領一萬胡騎來協助劉崇。劉崇得了如此強援,便決定親自率兵南征。他任命手下猛將白從暉為行營都部署,張元徽為前鋒都指揮,點起精兵三萬,與契丹軍會合,出團柏谷攻向潞州。後周潞州守將是昭義節度使李筠。聽到北漢來犯,便出兵離州八十里阻擊,在太平驛一戰,大敗,主將穆令均也被張元徽殺了,傷亡千餘人,於是奔回上黨,據城固守,向朝廷告急的文書雪片般飛來,舉國震驚。
周世宗接奏後立即召集眾大臣商議對策。
宰相範質言道:“北漢主劉崇深恨先帝取漢代立,又殺了其子劉斌,日夜苦謀如何才能恢復後漢,此死敵也。這次必傾國來戰,況又得契丹之助乎?安能輕之?據臣之見,宜令善兵之宿將統重兵以御之。更令天雄節度使符彥卿引兵自磁州出北漢兵之後,令河中節度使王彥超引兵自晉州出北漢兵之左,三路合勢,事必有濟。”世宗頷首,道:“卿之策大佳,然此次劉崇勢在必得,彼必親自將兵前來,恐遣將亦不足以了事,萬一有甚錯失,則國勢危矣!朕必自將以赴,滅此強寇。”宰相馮道曰:“陛下過慮。這劉崇自廣順元年晉州城下一敗,勢蹙氣沮,豈敢自來?”世宗道:“劉崇幸先帝新逝,輕朕年少新立,有吞天下之心,怎會不親自前來?朕不可不往。”樞密使魏仁浦道:“陛下,此事固宜慎重。今陛下新即位,大行皇帝未歸山陵,人心易搖,且宜居中鎮之。一旦輕出,不逞之徒竊發,則根本動搖矣!還是擇親信良將御之為妥。”此日李谷傷臂未赴會,宰相王溥卻獨持一詞,他贊成周世宗親征,說道:“不然。陛下不出,是示怯也。方今將驕兵惰,陛下若不自將,孰肯盡力?設或挫敗,士氣必墮,則悔已晚矣!此生死存亡之際,豈可不奮天威,御駕親征?”周世宗聽了,心下明白:這一戰實是樹立自己威望、震懾群臣的大好時機,他也知道:諸宿將均自恃舊功,互不相下,實無一人能駕馭群雄,倘或臨戰不能統一指揮,互不團結,甚或互相牽肘,則必敗無疑。王溥之言,正是看清了這一現狀而言的。他不禁看了王溥一眼,心下感激。他又明白:群臣雖未明言,其實心中都不敢相信自己是否有將兵的才能和勇氣,王溥說“不可示怯”不僅是說對敵人不可示怯,也是說,對臣下也不可示怯呢!想到這點,一股青年的豪氣騰將起來。他知道,這一戰是拿自己的江山、自己的皇位做拼命的一搏。然而卻也絕不是孤注一擲。諸大臣中範質、魏仁浦等雖未支援自己領兵親征,卻全是出於關懷、慎重,知道茲事體大,關係社稷存亡,他們是一片好心,他們的利害是和自己緊緊關聯著的。有他們在朝中主持,實是堅強的後盾。如果他們不是這般謹慎,自己倒有些不放心離京了。他又知道:一班藩邸將士是可靠的支援自己的力量,一些近親如張永德、李重進等,更是自己的心腹,想到這裡,不禁信心大增,便大聲道:“眾卿休言,朕心意已決,王溥之言是也。想昔日唐太宗平定天下,每戰未嘗不自行,朕何敢偷安?”馮道應聲駁道:“未審陛下能為唐太宗否?”世宗道:“朕固不及唐太宗。然以中原百戰之雄兵,敵太原、契丹區區一隅之敵,直如以山壓卵耳。”那馮道又應聲駁道:“未審陛下能為泰山否?”輕視之意,明顯已極。這馮道歷五朝為宰相,向來圓滑世故,自名“常樂老人”,其實是個無恥政客,若不是輕視周世宗已極,絕不會如此狂妄說話。世宗聽了,一股無名火雜騰騰地升起,氣得滿面通紅,恨不得親自一劍殺了這個老混蛋。強自抑制,端起案上的茶喝了一口,氣逆了,一口噴了出來,咳嗽不止,半天,才定下心來,改顏強笑道:“賢卿持重直諫,朕年輕識淺,容再思之。”當下退朝,眾臣皆散,唯獨王溥直跟入內殿來。世宗回首停步道:“賢卿敢是尚有未盡之言?”王溥道:“陛下!周室存亡,在此一戰;朝廷綱紀振否,在此一戰;四方強藩服否,在此一戰。勝負之數,繫於陛下親征一舉,還盼陛下明決。”世宗心下感動,握住王溥手道:“朕知道了!先帝以賢卿付我,實社稷之大幸也。”王溥道:“臣不敢當此,然軍政大事,李谷明敏卓識,陛下何不一問李谷?”世宗連聲道:“好,好!”飯也不吃,立即啟駕,赴李谷住處來。
第十三回 高平風雲 軍前力戰立奇功(2)
李谷臥病在床,正為此事擔憂,聽得世宗駕到,慌忙起身著服,周世宗已進入臥室來了,按住李谷不令起床,便即慰問病況。李穀道:“微恙不足以動天聽,臣所繫念者,乃朝廷如何應變耳。”世宗道:“群臣均勸朕親征太原。”李谷看了世宗一眼,搖頭道:“必非如此。”世宗奇道:“卿何以知道?”李穀道:“此不難揣知也。須知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