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每一句飽蘸深情的話語,她就沒有勇氣告訴畢遠真相,直到今天依然沒有。她怕傷害他,因為自己的自私和失信。畢遠,兩個男人的名字,一個傷害了她而她卻又傷害了另一個。可他憑什麼要受到傷害?自己又有什麼資格去傷害他?可她心裡清楚的知道傷害已經無可避免了。
畢遠這一次的郵件寫得非常簡單,只有一句話:凝,十月三十號是我的博士論文答辯暨畢業典禮,如果那時有時間希望你能夠回國參加,我在等你,遠。
章晗凝看著畢遠的信,眼睛漸漸泫然,她知道一切都該了結了。
十四 陰差陽錯的重逢
章晗凝的回信讓畢遠激動不已,她說兩週之後正好可以回國,並約定到時兩人仍在八里橋的“雕刻時光”酒吧見面。畢遠去信說我去機場接你,章晗凝回信說不用了,到時我想給你一個驚喜。
那天晚上下著淅淅瀝瀝的雨,可並不妨礙畢遠的興奮心情。他穿上了自打買回的那一天起就沒捨得穿過的嶄新的西裝,打好整潔的領帶,帶上訂好的一大捧玫瑰,一切準備就緒後他將那枚省吃儉用積攢了好久生活費才買到的鑽戒放進自己胸前的口袋。然後他輕輕的按了按,確定它是真實的存在。臨走他還仔細整理了一下自己從來不曾打理的髮型。他在拼命壓制自己的狂喜,他感覺自己的心臟彷彿快要迸出來了。
畢遠比約定好的時間提前了一個小時到達“雕刻時光”。
十年過去,這裡已沒有了一絲當年的樣子,門口更是停了許多各式各樣的跑車,來來往往的年輕人也多是打扮的嬉哈古怪,但在畢遠眼中卻依然不失懷舊的情調。他挑了個靠窗的位置坐下來,要了一杯新加坡黑啤酒,這多年來他在不經意間已經習慣了她的口味,那種微微苦澀的味道。
窗外的雨滴,滴落著輕煙薄霧的往事。畢遠有時很怕進入各種喧譁的場所,音樂四起或是人聲鼎沸的時候,他常常會感到寂寞的黑洞會將他永遠的吸進去。所以畢遠一直沉迷於那些年代久遠的東西,他想要在歷史中找尋一種厚重與回憶摻雜的斑駁陸離的沉澱和滄桑感。許多往事在歷史的結尾處安靜地棲息在眼前,他甚至幻想自己的體內已經擁有了對抗時間的特製,長久沉默,不去遺忘。他時常沉浸在這樣的冥想中進入夢境,十年來一直做著同樣的夢。他忽然想起了自己在去年冬天第一場大雪過後寫的一段話:從視窗望出去,陰霾漸散,雪已漸停,天已微明。這時卻可看到一方奇景,一邊是漸漸清晰的太陽,一邊是漸漸隱去的月亮。它們就這樣彼此一升一降,永遠這樣對望,永遠不會憂傷。只是不知道它們會否也在某一時某一刻感到寂寞呢?看見的,終將看不見。記住的,終將被遺忘。那麼,遺忘的又會怎樣呢?多少年後所有的一切都將成為歷史的塵埃。歲月如水,人生如河,流淌著數不清的悲歡離合,誰又會記得他們呢?
他喝了一口酒,他不相信自己已經看淡一切超然物外,相反他越來越覺得自己開始變的悲觀。他喜歡兩句詩——
紛,紛,紛,紛,紛,紛……惟落花委地無言兮,化作泥塵;
寂,寂,寂,寂,寂,寂……何春光長逝不歸兮,永絕訊息。
他把這兩句詩做成電腦屏保,曾經在許多個不眠的夜裡痴痴的看著它發呆,他想這會不會是他的結局呢?李叔同的寂寥與他的落寞穿越時空心心相印了。
他抬起手錶看了一眼時間,已經過了一刻鐘了。他在腦子裡飛速的排除著各種意外——飛機晚點、雨天堵車、忘記地點、忘記時間……不會的,他對自己說,心裡卻先頹了。漸漸的他開始有一些焦急,目光頻頻掃向門口。突然他透過雨水沖刷的玻璃窗看到馬路對面有一個模糊的身影,倏忽便有一種感覺直竄他的心底——她來了!
他抑制不住心中的狂喜抓起桌上那捧玫瑰起身衝了出去,他忘記了拿傘但已顧不得會被雨淋溼透,他只要見她。
沒錯,那個馬路對面在雨中盈盈走來的人就是他朝思暮想的她,隔著綿密的雨絲他仍能借著依稀的月華認出她。為了這一天他等了十年,十年前的自己青澀稚嫩,而現在他早已變得深沉滄桑。那麼她呢?十年不見她還會是當初那樣的清純漂亮嗎?還是已然平添幾分成熟女性的魅力?他再也無法控制自己的情緒,他向她招手大聲的喊道:“晗凝!我在這兒。”
她看到了興奮的他,她衝他微微一笑,趕緊從馬路對面走來,他迎上了上去。
突然,一陣淒厲的汽車鳴笛聲穿破雨夜刺痛他和她的耳膜,奪目的光瞬間蒼白了他與她的眼。一輛跑車從拐角處衝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