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用手一摸屍身,餘溫尚存,剛死了沒多一會兒,可如果說死在這裡的是玉面狐狸,那麼剛才跑回去的人又是誰?
我仔細回想剛才的情形,為了讓玉面狐狸說出摩尼寶石的秘密,我和胖子、大金牙三個人做出恫嚇之勢,胖子掄起工兵鏟要削掉她半個腦袋,大金牙又在旁邊煽風點火,聲稱要將玉面狐狸扒個精光,結果大金牙得意忘形,一頭撞在石壁上,口中的金牙都撞掉了,玉面狐狸讓我們嚇得不輕,趁亂往前逃了出去。原來她逃到這裡,撞見了一個與她一模一樣的“人”,雙方發生了爭鬥,玉面狐狸手起刀落,削去了對方的半個頭,但是她也嚇壞了,只好又跑了回去。
如果玉面狐狸逃了回去,地上沒了半個頭的人就不該是玉面狐狸,可是通道之中不該有另外的人,即便是有,裝束和形貌又怎麼會同玉面狐狸完全一樣?
別說玉面狐狸被嚇成那樣,換成是我,我也得嚇蒙了,越想越覺得頭皮發麻。我祖父還在的時候,我聽他給我說過一件事情,在我祖父的老家有種十分古怪的風俗,大年三十兒晚上,窮光棍兒不在家待著,出去摸東西。為什麼說是摸東西呢?因為不準點燈燭,黑天半夜,睜眼兒瞎一樣的出去到處摸,摸到什麼就撿回家供起來。有一次,一個窮光棍兒出門,摸到一個死人頭骨,他也不忌諱,捧回家供了起來,又怕讓別人看見,便放在床下,拿一件破衣裳遮住,按時到節上供,一天拜八遍。據說,這叫請宅仙,如若摸到個東西有靈,這一年當中,便會保佑這個人發財走運,如果不見起色,到年根兒底下就扔了,再去摸另一個東西。且說這個窮光棍兒,捧回一個死人頭供在家中。轉眼過了多半年,那一天窮光棍兒一進門,見一個跟他長得一模一樣的人,穿著他的衣裳,在屋中對他咯咯怪笑。可這個人只有頭,衣裳裡面全是空的,一下就把這個窮光棍兒嚇死了。相傳,那個死人頭骨,年久成精,又受了香火供奉,便長出皮肉、頭髮,與拜他的人一模一樣,等到天上的星星出齊了,死人頭穿上衣服去拜北斗七星,連拜三次,如果它的頭沒有掉下來,那他就能長出手腳,與常人無異。
我對我祖父說的這件事情記憶非常深刻,不由自主地胡思亂想,可那畢竟是民間的迷信傳說,何況面前這個女子不僅有頭,也有手有足,連衣服都與玉面狐狸一致。真要是鬼怪變的,那他孃的得有多大道行?
我一時想不明白究竟發生了什麼,只可以確認一點,通道中的情況,遠比我們預想的更為兇險,我必須趕快掉頭往回走,會合雪梨楊等人。打定主意,我立即轉過身,這一來石壁在我的右手邊了,在這黑暗無光又沒有方向感的通道中,石壁在左或者在右,是我唯一區分前後的參照。我右手扶住石壁,快步往回走,走出一段便見到雪梨楊、胖子、大金牙、玉面狐狸仍在原地。大金牙躺在石壁下一動不動,雪梨楊正按住他的迎香穴給他止血,胖子和玉面狐狸也都坐在一旁。
胖子問我:“老胡,你怎麼去了這麼半天才回來,你在前面看見什麼了?”
我並沒有覺得我去了多久,腦中一轉,決定先不將我在通道前方看到的情況對他們說,以免打草驚蛇,因為我還不能確定,坐在一旁的玉面狐狸是不是“人”!
我對胖子說:“什麼也沒有……”隨即若無其事地坐下。
胖子說:“什麼都沒有,你怎麼一頭的汗珠子,你也腎虛?”
我抬手在額前一抹,才發覺出了一頭的冷汗,我說:“你前前後後跑這麼一趟,能不出汗?”一邊說話一邊偷眼打量玉面狐狸,只見她的情況有所好轉,已不再是剛才戰戰兢兢的樣子了。
玉面狐狸發覺我在看她,說道:“你怎麼又色眯眯地往我身上亂看?”
不知為什麼,我感覺面前的玉面狐狸是另一個人,這話說得讓我自己都覺得奇怪,為什麼我會有這樣的感覺?我旁邊這個玉面狐狸,說話的語氣腔調以及她的神態、氣質,均與我認識的玉面狐狸相同,既然如此,我為什麼還會覺得她是另一個人?
人的身上有一種氣息,接觸的時間久了,你會認得這種氣息,即使閉上眼,當這個人來到你身邊,你也能透過氣息認出這個人。玉面狐狸身上的氣息與之前的她沒有任何變化,我之所以會覺得這是另一個人,也是因為她沒有任何變化。或者進入通道之後發生的一連串變故,並沒有對我身邊的這個玉面狐狸有所影響,她的情緒和進入通道之前的她一致。可是我們走進這條通道之後,胖子先用工兵鏟威脅她,大金牙又出餿主意,要將她扒個溜光,她可能並不怕死,但是大金牙這番話,卻將她嚇住了。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