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從她的胸脯一直到恥骨再到兩腿,就彷彿被人用鮮紅的顏色從上到下刷了一下似的。
於小蕙呆呆地站著。
在那一刻裡,她的意識一片麻木,彷彿她的身體整個化成了一堵石壁。她唯一感覺到的就是,那人頭上的血噴湧到她的小腿上和腳背上所留下的令人著迷的溫暖。
這種感覺在她終於清醒過來之後導致了翻江倒海般的嘔吐,使她俯在水池邊上好一會兒直不起腰來。
她後來用涼水洗臉。涼水就象尖銳的針一樣刺進她的面板,使她的全身猛烈地顫抖起來。她清醒了許多。對著牆上沾滿油汙的鏡子,她看到自己死人一樣白裡透青的臉。
她低頭看著身上的血,看著地上的男人,好一會兒才明白,她必須先把這個男人弄走,才能清洗身上的血跡。
男人很重,她費了很大的勁才把他拖出廚房,讓他直挺挺地躺在客廳的中間。她重新回到廚房裡。她抽出水壺裡的塑膠軟管,在裡面灌滿了涼水,把它放在煤氣灶上。灶眼裡噴出藍花瓣似的火舌,舔著冰涼的壺底。
她感覺到了腳趾間的粘滑,地上的血已被她踩得一踏糊塗。她的腸胃又開始翻騰起來,但她終於忍住了。她把軟管接在水龍頭上,開始沖刷地上的血。通紅的血水盤旋著流進地上的汙水口裡。
壺裡的水開了,發出吱吱的響聲。她把軟管插進水壺裡,把另兩頭接在水管和蓮蓬頭上。蓮蓬頭裡噴出熱水,她喘息著開始沖洗身上的血,直到全身變紅,象紙一般透明瞭才罷手。
她用毛巾擦著身體,穿過客廳,走進臥室裡。她儘量不讓自己往床上看。但她從眼睛的餘光裡可以看見,何敏的血已經染紅了大床。她心裡覺得非常非常對不起她。她是替自己死的。自己剛才是那麼膽怯,沒有站出來說:我是於小蕙。我會站出來嗎?她這樣問自己。不知道,她一點也不知道,可能不會。她在心裡安慰自己,即使是現在,她離死亡也可能只有一步之遙。
她拉開何敏的衣櫥,找出何敏常穿的內衣和外衣,一件一件地穿上。衣服稍有點瘦,但仍相當合身。她簡單地梳了頭。從鏡子裡看到自己臉色蒼白,便用何敏的撲粉擦了擦臉。
她轉身拿起自己的手提包,開啟來,她一眼就看見了那枚戒指。現在她明白了,一切皆因它而起。她猜想它一定非常重要。已經有三個人為它而死了,她感到它的每一片晶瑩都閃著死亡的靈光。把這個東西帶在身上,無異於攜帶死亡。
她向周圍看了看,想不出把它藏在什麼地方才好。她猜想,要不了多久,警察就會到這裡來的。警察們會把這裡翻個底朝天的。這時,她看見了梳妝檯上的一瓶“奧琪”增白粉蜜。何敏曾一再對她說這個牌子的化妝品有多麼好。她說你該用用這個。於小蕙拿起增白粉蜜,開啟蓋子往裡面看。增白粉蜜已經用去了三分之一。她沒再多考慮,立刻把那枚戒指按進瓶子裡,一直按到底。隨後她小心地把上面抹平,蓋上蓋子,又重新把它放回到梳妝檯上。她撿起地上的三角褲,擦去手上多餘的增白粉蜜。她向屋裡看了最後一眼,便走了出去。
於小蕙走出樓門。
外面的陽光很好,綠籬後面不太寬的街道上沒有什麼行人和車輛。蟬單調地鳴著。蟬在單調的鳴聲裡並沒有給她什麼預兆。於是,她在向前走了十來步之後便驟然停下。
在她前面不遠的路邊,停著一輛灰色的桑塔那轎車,兩個男人正從車上下來,有些驚愕地看著她。於小蕙在一瞬間就明白過來了,他們和屋裡的那個人是一夥的。她不可能逃過今天,她早該明白這一點。這個時候,她再次感到自己的身心又象粗糙的石壁一樣,麻木了,失去了再為結果費心的願望。她放慢了腳步並終於停下來。
兩個男人站在她的面前,多少有些不解地看著她,並不時地向她出來的那扇門張望。
其中的一個人問:“你是於小蕙?”
於小蕙瞠視著他,頭腦裡一點反映也沒有。
兩個男人一左一右夾住她。一個拉開車門,另一個把她推進車裡,隨後都上了車,把她擠在後排的中間。
汽車並沒有立刻就開。兩個男人仍然在注視著那扇門。坐在方向盤後面的說:“他媽的他怎麼還不出來?”坐在於小蕙旁邊的人低聲說:“走吧,別等他了。”
汽車發動起來,無聲無息地向前開去,轉眼便消失了。
與此同時,路邊一間冷飲店的門開了,威廉&;#8226;鮑厄斯從冷飲店裡走出來,目送著汽車消失在街角里。
他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