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急急忙忙地穿衣服。
下午 18點20分
一切正如他估計的那樣發生了。
寧佩雲瞪著他的眼裡充滿了驚訝和憤怒,臉色也完全變了。她把手裡的碗放到桌上,難以相信地說:“你怎麼可以這樣?”
童振遠低聲說:“佩雲,別生氣。”
可是她終於發作了起來,她猛地把飯碗推到地上。飯撒了一地,碎瓷片四處亂飛。她喊叫的時候,長髮也在臉前飛舞起來。“你說得可真輕巧,叫我別生氣。我怎麼能不生氣!還吃什麼飯,還吃什麼飯!”她一揮手把桌上的菜盤子統統掃到地上。一片聲響之後,菜汁都濺到了牆上。
她跳起來,踢開身後的凳子,衝進臥室裡,砰地一聲關上房門,並從裡面鎖上。
童振遠呆呆地坐在桌旁,手裡還端著吃了一半的飯碗。他低頭看了看,桌上空蕩蕩的什麼也沒有了。他深深地嘆了一口氣,放下碗和筷子。
他不能不把竊聽器的事告訴她。他非告訴她不可,這是他做人的原則。但吃飯的時候,他把他所做的事告訴她之後,就弄出這麼一種局面來。他知道她會生氣的。他想他或許能用幾句玩笑話化解她的氣惱,但他的話還沒說完,她的火爆脾氣就上來了。
有些事往往就是這麼微妙。同樣的事,他可以不必告訴王庭臣,那是另一回事。而且,即使要告訴他,也只需說,我從旁考察了你。僅此而已。但對妻子怎麼說呢?說我對你使用了竊聽器?老天,再溫順的妻子也會發火的。
他一個上午都坐在監聽臺前,聽著從耳機裡傳來的各種各樣的聲音,甚至連她們的喘息聲都能聽到。他聽到了她和小麗說的每一句話。小麗儘管還是個孩子,但她們之間說的話,是男人們根本想不到的。他覺得小麗太愛提問題了,而佩雲在回答這些問題時未免過於詳細了一些。
他想,她發這麼大的火,這可能是原因之一。但他知道,更重要的是他在感情和心理上傷害了她,或者說是一種人格上的傷害。此時他有些後悔做了這件事,或許他必須做這件事的時候,就老老實實地做,不要去撥那個小開關,至少他應該對她講清楚。但是,這樣的話,他心裡的疑問就可能永遠也不能消除了。
他透過那些聲音,跟隨他的妻子走過了半個城市,想象著她們到了哪兒,想象著她們正在幹什麼。事實證明,她是清白的。而隨後出現的問題是,他應該如何向她解釋這件事。
他起身走到臥室門口,推了推,門鎖著,這是意料中的事。他敲著門說:“佩雲,別生氣了,開開門吧。我告訴你這些,不就是為了向你道歉嗎。”
屋裡一點聲音也沒有。他知道她準是躺在床上生氣呢。他回頭看了看零亂的廚房,拿起掃帚和簸箕,開始清掃地面。隨後他用了十分鐘才用墩布把那些菜湯和油跡都清洗乾淨。這時,他聽到臥室的門嘩地一聲被開啟了,佩雲腳步蹬蹬地從裡面走出來,徑直走進書房裡。
他喊:“佩雲,別生氣了好嗎?”
“是,”她拖長了聲音說,“我怎麼敢再生氣。”
他站在書房門口,內疚地向她說:“以前我跟你說過,這是我的職業病,你該理解我。”
她拿起桌上的電話,飛快地撥著號,“請你少說這些話吧,我不想聽。以後也不想聽了。我明天就走,我何必要在這裡招人懷疑。沒想到我在這裡成了大特務,大間諜,你幹嗎不把我抓起來!”電話通了,她擦擦眼睛,竭力用正常的口氣說:“喂,是陳處長嗎?你好,我是寧佩雲。是的,我挺好的。麻煩你給我買一張明天上午去北京的機票好嗎?我只有請你幫忙了。是的,我明天回北京。不,不,我也該回去了。這裡我也呆夠了。什麼?”這時,她捂著話筒回頭瞪著童振遠,尖刻地說:“你很沉得住氣是嗎,巴不得我早點走才好是嗎。你還算是個人嗎?你怎麼不過來和我搶話筒,叫我明天不要走,再住個一天兩天什麼的?”
童振遠苦笑了一下,攤開手說:“我猜你早已拿定主意了。不過說真的,我真不想就這麼讓你走了。”
“什麼我早已打定主意了,你可真不愧是個好警察。”
“好了,佩雲,你就原諒我這一次不好嗎?也別說什麼警察不警察的話,你不也是一個警察嗎?”
“我這個警察不夠格!”她提高了聲音說。“你既然知道我已經打定了主意,就趁早過來接電話,陳處長要你開口才肯給我買機票。他和你一樣,也是個呱呱叫的好警察,耳朵一伸就知道我們夫妻倆吵架了。”她把電話遞給丈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