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隊長,你找到那個女人了嗎?”
“沒有。”他說。
那個人立刻說:“聽著,沙隊長,我要你明天一定要找到那個女人,把戒指拿到手。一定要拿到!”他加重語氣又重複了一遍,“明天晚上我再給你打電話。”話剛說完便結束通話了電話。
沙傳泰放下電話,兩眼尖銳地盯著空中的某一點,瑩瑩地閃著兇光。從昨天到今天,那傢伙第二次沒有威脅他的妹妹。 。 想看書來
《黑域》第三章(11)
第 三 章
1987年10月18日 星期日
凌晨 4點45分
羅漢山看了一眼床頭櫃上的鬧鐘,心情越發沉重起來。到了這個時候,他已不可能再睡了。
早上七點,他將要和希姑見面。而在這之前,他必須做出一個十分重要的決定,那就是,是否為希姑的公司提供一筆鉅額資金。
這是一個五十多歲的中年人,此時正躺在寬大舒適的席夢思床上凝目沉思。床頭櫃上的豪華檯燈漫射出朦朧的燈光,映照出他多皺的側影。他的妻子躺在他的身旁,和他一樣身穿做工精細的絲睡衣。然而,無論是他,還是他的妻子,都有一張多皺的飽嘗貧困的臉,都有一雙粗黑的吃苦耐勞的手。他們的身體還沒有被舒適講究的生活改造得更細膩,他們看上去也還沒有完全脫去窮人的氣味。但,他們卻是這個城市裡少有的幾個鉅富之一。
羅漢山夜裡失眠時,便常常想起他過去吃苦受累的歲月。這使他萬分珍惜自己的今天。這也是他今晚失眠的原因之一。
這個城市是南方最大的幾個城市之一。六十年代的政治革命失敗之後,中國終於十分艱難地步入了經濟革命的時代。中國的領導層們這才深切而痛苦地認識到,馬克思關於經濟基礎決定上層建築的理論是多麼英明而精闢。
這個城市因而得風氣之先,成為第一批實行改革和對外開放的城市之一。
這場史無前例的經濟大革命的最初的成果之一,就是使這個城市裡出現了一大批爆發戶。他們從一個經濟貧困的社會里闖出來,押上他們的身家性命,也押上他們致富的希望,又一頭扎進這個經濟貧困的社會里。他們幾乎無一例外地選擇了商業。從小本買賣開始,擺地攤,開小商店,創辦家庭作坊式的小企業。慾望裡既求生也求富,精明裡摻著奸詐更摻著血汗,而社會提供給他們的是最模糊也是最優越的條件。你只要扯起件破衣服做帆,就吹給你滿帆的順風,轉眼間就叫你的破皮夾子裡塞滿了錢,結果給人們的感覺是,發家比發麵還容易。
人們把這些人稱作萬元戶,或者十萬元戶。這樣的人在這個城市裡比比皆是,不可盡數。在這批人之上的,是一小批有數十萬乃至上百萬財產的富人。他們是這個城市裡的精華。而在他們之上的有數百萬財產的人就屈指可數了,極少,但他們都已具有舉足輕重的地位。他們常常都已經有了幾個乃至幾十個企業。而在這些人中,羅漢山可以說是其中的佼佼者之一。他只有一個企業,但他的財產是二千七百萬左右。
這個數字當然是保密的,只有極少的三四個人知道。他的妻子算一個。另外,希姑也算一個。
在他的營業執照的資金欄目下,他登記的是七百萬。工商局沒有對這個數字作任何計較,他們認為他有四百萬資金就算了不起了。反正資金雄厚意味著高稅收,他們才不管申請者有沒有七百萬呢。
羅漢山唯一的企業,就是“金利銀莊”。這是本市獨一無二的私人銀行,它的聲譽極其堅挺。
然而,僅僅在七年之前,羅漢山卻是憑藉著不足七千元發展起來的。
羅漢山在七年之前還是個勤勤懇懇的工人師傅。他的妻子也是個勤勤懇懇的工人師傅。他們在同一間礦山機械廠裡工作,他是鉗工,他妻子是車工。
他們的工資很低,卻有兩個兒子和一個女兒要撫養。這樣的經濟地位使他們只能吃最便宜的過了季的大路菜,而吃肉則必須是個重要的日子。夫妻兩人極少添置衣服,他們只穿工作服,還必須非常的仔細,儘可能省下一套或者兩套給兒子們過年穿。萬幸的是,那幾年正流行工作服。
他們住著兩間簡陋的小平房。孩子們住的房間裡必須用布簾隔開,因為女兒也象突然開放的月季花似的長成大姑娘了。兩個兒子睡的是上下鋪,類似於大學生宿舍裡的那種床。偶爾的,他們也因此這樣取笑自己。
當時,羅漢山和他的妻子最大的希望就是,仔細地從牙縫裡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