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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我帶來的僕從罷了,長得有些醜陋,平時不大願意見人的,倒是讓你見笑了,”林惜咯咯笑著,聲音如銀鈴般清脆,對著我道:“醜奴!還躲著幹什麼?快出來!”
我彆彆扭扭地走了出去。
我甫一走出來,就立刻拿眼睛打量著我,將我從頭到腳仔仔細細地掃視一遍,眸光分外凌厲。
我沒有抬頭,儘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抬起頭來。”卻聽他說道,聲音柔和。
我不得不抬眸,四目相匯,只見眼前這人,容貌昳麗,耀若綠波中的紅蓮,冰雪中的赤梅,玉肌清痣,郁烈流芳,素淡中的冶麗,真當是奪人眼目,曳人心魂。
目光相對,只在一瞬,我連忙別開頭去,做一副羞赧無措的樣子,面上騰紅,手腳都不知道往哪裡放好。
我知道江家的易容手法,自是十分精妙的,即使隔著一層面皮,人臉上的細微表情也是栩栩如真,完全不覺得有何呆板異樣。
想必連我自己都認不出自己了,烏鳳珍是根據我的步態,這一點,我方才已經注意了,而林惜‘‘‘‘‘她只能是另當別論的,那麼顧飛白,定然是認不出我來的。
我心中坦然。
“一個僕人罷了。”宮謂常卻是皺了皺眉,走上前來。
“不知教主對我的一個醜奴瞧得這樣起勁,是要做什麼?”林惜卻是有些嘲諷地道,轉而對我說,“醜奴,別怕。”說著拉起我的手臂,卻正是那被她扯斷了半節袖子的。
顧飛白的眼光在那露出的手臂上一掃,未動聲色,“你叫什麼名字?”
我訥訥不語。
“醜奴不會說話。”林惜自然道。
“這樣‘‘‘‘‘‘”顧飛白頓了頓,轉而對林惜說,“那林姑娘若是不棄,與我一起用個午飯可好,敝府雖看著有些凋零,這幾日清掃出來,還可堪用的。”
“今日叨擾,已是壞了教主興致,我們還有事在身,卻只能拂了教主好意了。”林惜與之拜別,拉著我的手,便直往外走。
“那我便送一送兩位。”
“不必。”
我腳下不停,亦步亦趨跟著林惜。
“阿尋!”卻聽顧飛白一聲輕喚,就像年少時無數個以往一樣,柔情萬種,纏綿嫵媚,低啞靡靡。
我驀然停住了腳步,再發覺時,心中一個激靈,暗罵一聲不好。
卻已是不及。
作者有話要說:
☆、宮謂常
【嬉笑怒罵皆不吝,情勢半點不由人。】
“獨步尋?”那聲音陡然接近,彷彿呢喃,近在耳畔。
我一瞬間竟有些毛骨悚然之感,只是強自鎮定,腳步未停。
“獨步尋。”又是一聲呼喚,纏綿悱惻,又仿如一聲長嘆,好像穿過了千重山萬重水。
夏日的微風中,燻著薔薇花的香氣,濃郁醉人心。
我攥緊袖中不住顫抖的手掌,忍住急欲轉頭大罵他一頓的衝動,卻忍不住嘴角牽起的一抹冷笑,只是那冷笑中想必也摻著一絲慘淡,再配上這一幅面容,一定難看得緊。
顧飛白,想來你生就一副蛇蠍心腸。
我救你一條性命不說,只怕那些年勞多少心神,費幾番思量、嘔心瀝血,也要眼巴巴地將你所喜愛的東西都奉到你眼前來,其間又是盡心盡力教你武功,護你、佑你、助你在教中鞏固地位,助你得報血海深仇,如今連火蓮教教主之位,也都拱手相讓了!
而你呢?你不知恩圖報也就算了,反過來卻叛我、負我、害我,前一刻言笑晏晏、溫柔解語,下一刻又下毒廢我一身武功。不以德報德,何以怨報德?!多少夜來輾轉反側,我只嘆一句成王敗寇,人心難測。
如今,你又是想要如何?
是,我定要親自殺你,不過並非今日。
但卻並不想恨你。
“尋哥哥!你說尋哥哥!在哪呢!”林惜卻是一把放開我的手臂,轉回身,一幅嬌憨模樣,不住張望,爾後又是嗔怒:“顧教主!你說尋哥哥!可是在哪裡!”
“林姑娘莫急。”顧飛白卻是柔和相勸,在我還沒明白出了什麼事情的時候,一襲茜色擁著一柄赤色長劍,劍中所藏蛟龍似乎披風斬浪,昂首龍吟,恍恍然躍入眼目,隱隱現出猙獰之色。
轉瞬已經在我眼前了。
那劍勢何其迅疾烈烈,彷彿捲起狂濤怒海,等我回過神時,與我的眉心相距不過半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