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沉冤昭雪,昭告天下,然而顧氏整個偌大的家族,因當年之事,多已經斬了、至於那些處以流刑的、或者沒為官妓的女子,也已不是死了,就是削髮為尼了。
所以提起來,都覺得有些晦氣和冷意。
只是想必實在難掩好奇,才忍不住發問。
“正是顧氏,”這人也壓低了聲音,我不由得屏息細聽,卻聽他道,聲音裡亦是掩不住的得意:“多年前,我伯父可是在京中任職的,那時年少,我隨了堂兄去京中住了月餘,就是那時候,見了顧家的小公子,真真是,”他咂咂嘴,一聲嘆息,“真真是驚為天人······”
“多年前?那多年前可是十多年前了,你可不是在誆我吧?你那時不過舞勺之年,可真的記得這般清楚?”
他們二人這般竊竊私語,不光是我,旁邊好幾個人看著都在偷聽了。
然而那據說伯父曾在京中任職的青年便愈發驕傲了,微揚了聲音自得地道:“趙兄,我怎麼會誆你呢?你小時候難道沒有聽過坊間流傳著這樣一句話麼?‘一顧傾人城,再顧傾人國。’。”
“卻是聽過,這是漢時所歌頌武帝寵妃李夫人的,和這顧小公子又有什麼關係?”那人疑惑。
“這自然是說的這李夫人的,可也是說的咱們靈州顧氏的呀!這‘顧’,卻是說得‘顧’姓,是說顧氏之人,皆有傾國傾城之貌呵!”
“竟有這樣的說法?”
“這是自然,只是你那時也是年少,或許不解其意罷了·····”
“這麼說來,顧家的公子皆已經如你說的這般美了,據說他上頭有四個姐姐,那他那幾個姐姐,不是更、更······”那聲音卻是說不出來更如何了。
“非也,非也······”
聽到此處,我卻是不願再聽了,這兩人,倒都是不怕死的。
卻原來早年間坊間確實流傳“一顧傾人城,再顧傾人國。”的說法,只是那時顧氏何等風光。再後來,我也用這句話調侃與他。
他卻笑著回答我·····回答我什麼來著·····我被牽起了回憶,可怎麼也想不起來了,不禁皺眉思索。
“不為傾國,只為傾你一人而已。”耳畔似乎響起,低啞而魅惑,恰如情根深種,
百種心思繞指柔。
對,就是這句話······不禁佩服自己,沒想到過了這麼多年,我還能將之憶起。
不對·····這聲音未免太真切了些!而且,也不是少年時顧飛白的聲音。
轉眸一看,卻見是顧飛白不知何時已經坐在了我的旁邊,湊得我極盡極盡,勾唇笑著,隱隱一絲似蓮非蓮的香氣繚繞鼻尖——明明一身郁烈紅衣,明明容色奪人,緋豔而冶麗,卻能將自己隱在了人群中,令人絲毫不覺。
心中不禁升起一縷寒意·····
然而我只是轉回頭,並不理會他。
呼吸間飄來一縷十分淺淡的血腥氣,前頭那兩人也不再說話了。
·····這兩人,恐怕此刻已經命絕當場了。這一絲異樣,本該被人發現的,只是突然之間,眾人皆屏氣凝神,一時間四下闃靜無聲,落針可聞。
大家都伸著脖子往前看了。
原來此刻臺上緩緩走出一名女子。
這女子大約花信年華,薄施粉黛,生著兩彎纖纖黛色柳葉眉,之下是清凌凌神采飛揚丹鳳目,嫵媚之中,亦隱現一股英氣,頭上梳著單羅髻,上別金鑲玉步搖,耳著明月璫,身穿窄瘦石榴裙,外罩一條五色百鳥裙,行止之間搖曳生姿,羅襪生塵而香風拂人,然而氣度最是典雅不俗,令人望之如望洛水湘妃。
此人正是翠微樓的頭牌清倌兒——玉挽月。
她的身後跟著一名身形纖小的少女,手裡恭敬地捧著一把劍,那劍自然並非殺人之器,上面也沒有沾染半分血腥。
我一時不錯眼的看著她,卻見她亦是驀然抬眸,與我遙遙相望,目光交接之處,百轉千回,頓時心中感嘆,不知是要作何想。
只是她快便別了視線,一手執起柄上懸掛著緋色劍穗的舞劍,向著觀眾微一欠身。
之後,便是舞劍。
我不由得想起來一句詩——“昔有佳人公孫氏,一舞劍器動四方。”然而公孫氏如何,我是沒有見過的,但是要說一舞傾城的,便非玉姑娘莫屬了。
作者有話要說:
☆、美人舞
【紅樓美人傾城舞,紅塵一醉復解憂。】
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