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一聲叱喝扯回了我愈漸飄遠的思緒······
只見顧飛白依舊一身郁烈紅衣,只是衣上層層染了濃重的血腥,不知是別人的,還是他自己的,臉上也有些血跡,一身煞氣逼人,恍如地獄中一朵業火紅蓮,呵!
此刻他又瘋癲著揮舞著赤魅了,又是狠戾卻毫無章法地劍勢,卻是招招皆是刁鑽古怪,直欲取人性命,只是這回他不止是要將人趕走,而且還緊緊追著那可憐人不放,像是非得剁了那人才能解了心頭之恨,那被他追著的傢伙面色煞白,因為不敵又不能還手,已經被砍傷了數處了,也只能如無頭蒼蠅般地到處躲避,旁邊的人,亦不會施以援手·····
我看得搖了搖頭,嘖嘖稱奇,然而正在這時,顧飛白的身形卻像是一朵驀然從枝頭凋零跌落的,哀婉而悽美的花。
“飛白!”宮謂常大驚失色,身形如電,急忙上前將他扶將起來,“獨步尋!”只是旋兒他又轉頭對著我大喊一聲。
我愣了愣,茫然不知何意。
原來他方才欲要上前扶人,卻被驀然睜眼的顧飛白給砍了一劍,幸好他躲閃得急,卻亦是被割斷了衣袖,臂上被劍氣劃過,裂開了一道細細的傷痕,正流著鮮血。
此時顧飛白搖搖欲墜,卻是死撐著駐劍而立,渾身皆是煞氣,那些熒藍色蝴蝶,因著方才劍氣的緣故,在空中飛舞不休,倒是不再落於顧飛白的身上。
見我沒有動作,宮謂常卻是擰緊了眉頭,“還請你移動尊步,過來!”
我移動腳步,緩緩踱到顧飛白身邊,那紅衣人眼也未抬,只是竟然沒有朝我揮劍,似是十分地倦怠了。
“阿容。”我不由得喚他一聲,聲音莫名低啞,便嘗試著將他擁在懷裡。
‘‘‘‘‘‘
“不管你用什麼法子,喚醒他,只是、不要傷了他。”宮謂常斂著眉,眸色黯淡,這幾個日夜顧飛白瘋得越發厲害了,他便天天跟在顧飛白身後,不分晝夜,不眠不休,此刻眼下是濃重的青影,神色亦是十分疲倦,然而說出來的話,卻是斬釘截鐵。
夏末的風夾著太過濃郁的花香,拂的人心煩亂,而我卻只見懷中人眼睫輕顫,微不可聞的一聲嘆息化在風裡,“阿尋·······”
似蓮非蓮的清鬱幽香縈懷。
我怔了怔,卻是不由得對著宮謂常道:“其實我也在想,為什麼當年救了他的,是我,卻不是你。”
作者有話要說:
☆、劍如雪
【人道世情如霜冷,崢嶸寶劍莫予魂。】
靈犀蝶自然是很狡猾的,我用自身的鮮血吸引它們飛到身邊,只等其酣飲之時,伺機再除,只可惜依舊有一隻飛走了。
然而顧飛白卻是不用再受夢魘困縛,終於可以醒來了。
“拿來吧,我想要的東西。”看了看鬧騰了那麼久,終於安穩躺下的人,我對著駐立在床前,神思不屬的宮謂常嘆道。
“我當時便說了,你想要的東西需得你自己取。”宮謂常卻是表情澹然,只是目光隨著那看診大夫的動作,落在顧飛白袖間露出的,那一小截皓白的手腕上。
可惡的騙子‘‘‘‘‘‘我心中冷冷地想,面上卻浮起一抹淡笑,“好吧,便把那幅畫給我。”
既然你說你不知道我這一身毒何藥可解,那便將那幅畫還給我吧‘‘‘‘‘至少那畫裡還有一絲線索,更何況,這樣留有回憶徒增煩擾的東西,我自然都是要收回的。
然而想來也是,顧飛白素來烈性,是個不為玉碎便為瓦全的脾氣‘‘‘‘‘下此毒時,恐怕亦是不會為自己留有餘地的,解藥這種東西,想必他也是不會稀罕的。
聽出了我的妥協,宮謂常這回倒是不再裝傻,點了點頭,命人去取,爾後又像是有些猶疑地,提醒似的說道:“‘‘‘‘‘無餘依城。”
我朝他微笑點頭,這些事其實早已知曉,不是麼‘‘‘‘‘
又想起那個叛了火蓮教,做了阿七走狗的巽門門主魚風,那日因阿七授意所說的話——制此毒,為此花,解此毒,亦為此花。
無餘依城,朱汲花‘‘‘‘‘
既然如此,我便去取,又何妨?
然而想罷又是在心底無力地嘆息,搖了搖頭,那白石無餘依城,若非我實在走投無路情非得已,是實在不願去的——畢竟那人,只是如今,我算是已經走投無路了麼?此刻我不由得閉上眼睛,掩去眸中的神色,不願再想。
入夜。
月色泠泠。
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