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部分(2 / 4)

楊禮正縮在炕上,裹著被子不停地哆嗦,他的大煙癮犯了,鼻涕口水地流了一被子。花斑狗連人帶被子一起把他抱了,轉身走出門,看也沒看朱長青一眼就走了出去。

老包也走了出去。

朱長青又笑一笑說:“魯兄弟,山不轉水轉,大哥今天認栽了。”魯禿子聽見外面遠去的馬蹄聲,也笑了一下,一揮手把桌上的油燈打滅,一縱身跳上了桌子,又一抬腳踹開了窗子,早有人牽著馬在外等候了。他騎上馬,又朝天空放了兩槍。他們衝出東北團駐地,跑在了河道里,才聽到身後的馬蹄聲和槍聲。

老包一揚手把懷裡抱著的那塊充炸藥包的石頭扔到河套裡,回身望了一眼東北團方向,衝魯禿子說:“大哥,朱長青給咱們放禮炮呢。”

魯禿子在馬上舉起槍,朝身後打了兩槍,一打馬的屁股說:“讓他們忙活去吧。”

馬快風疾。不一會兒馬聲槍聲就消失了。

一行人在一個避風的河灣裡停住腳,都跳下馬來。魯禿子掀開蓋在犁上的被子,楊禮一骨碌從爬犁上爬下來,跪在地上,抱住魯禿子大腿,鼻涕眼淚地說:“大爺爺,我受不住了,給我口煙抽吧,朱長青害死人了。”

魯禿子低下頭,黑暗中藉著黎明前的星光,看著一條瘦狗樣的楊禮心裡說不出的惱火。他很快地想起了秀,想起了菊。他想楊老彎憑什麼用菊的貞操換回連狗都不如的楊禮,他抬起腳把楊禮踹出去老遠。楊禮昏死過去的身子在冰面上衝出去一程,又停住了。

“操他媽,還想抽兩口,他咋想的呢,這狗日的。”花斑狗吐了一口唾液。

一行人回到小金溝時,天已經亮了。魯禿子騎在馬上,遠遠地看見了菊綠褲紅襖站在院子裡,她在向遠方眺望。魯禿子停住馬,望著菊,心裡重重地嘆息了一聲。

楊老彎看見了爬犁上要死不活的楊禮,不知是高興還是悲傷,嚎啕著就哭開了。他拽過兒子,讓兒子跪下給魯禿子磕頭。楊禮哭咧咧地說:“爹呀,兒遭老罪了,兒要死了。”

魯禿子咬牙切齒地朝楊禮的頭頂打了一槍,楊禮一屁股坐在地上,尿液熱氣蒸騰地順著褲角流下來。

“回山。”魯禿子一打馬屁股,一行人風似地跑出小金溝。

走出屯口回望的時候,魯禿子看見菊仍立在那兒,一動不動像尊雕像。他想起了遠在奉天的秀。再次回身調轉馬頭時,他在心裡暗想:“下次該輪到楊雨田了。”他一想起楊雨田,渾身上下便不停地發抖,他恨不能把楊雨田老傢伙生吞活剝了。

9

楊雨田那天中午正在堂屋裡犯迷糊。他想睡卻睡不著。自從得知張大帥被日本人炸死的訊息,心裡便亂糟糟的,楊麼公剛走兩天,他便數著指頭,盼楊麼公早些回來。他清楚楊麼公去奉天楊宗也不會活過來,楊麼公回來,哪怕帶回楊宗的屍體,他的心也會踏實些,讓他斷了這份念想,以後的日子,只能聽其自然了。

午飯過後,他讓柳金娜服侍著吸了幾口水煙,便揮揮手,打發柳金娜走子。自己坐在椅子上,頭一點一點像雞啄米似地打盹。他不知道自己是真的睡著了,還是醒著,聽頭頂“嗖”的響了一聲,他睜開眼睛的時候,就看見了一把刀紮在了面前的桌子上,刀上還紮了封信。他怵然四處打量,才發現窗紙被捅破了一塊,那裡被風吹得“撲嗒撲嗒”直響,他頓時毫毛倒豎,僵僵地緩了半天神兒才顫顫抖抖地推開門,不清不白的陽光照在雪地上,竟有些晃眼,他看了半晌,竟沒發現一個人影。他復又進屋的時候,真切地看見了那把插在桌上的刀。他哆嗦著手費了挺大的勁才把刀拔出來,他展開信的時候,差點坐在地上。魯禿子找他算帳,那是遲早的事,沒想到會來得這麼快。

信很短,只有幾個字:

三日取你的人頭。

沒有落款,按了個血手印。他知道那是魯禿子的手印。楊雨田坐在椅子上,只覺得尿急急的憋得難受。他後悔放走了管家楊麼公,遇到事沒人商量。他把那封信撕了,他從桌上拾起那把刀時,心裡沉了一下,最後他還是握著那把刀從堂屋裡走出來,走了一圈他看見幾個扛槍的家丁在面前走過。他心裡動了一下,他隨著家丁院裡院外走了一圈,心裡寬敞了許多。他看見了四個牆腳高聳的炮樓子,他有些慶幸,父親死後,他修建的院牆,院牆有一人多高,足有一米厚,別說槍,就是炮打在上面也不會有什麼大事。他看見了炮樓,看見了院牆,沮喪的心境寬鬆了許多。他甚至伸出手摸了摸土坯壘成的院牆,院牆冰冷,堅實,他手扶院牆時,笑了一次。心想,魯禿子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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