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擦去最後一幅圖,隨手扔到一個黑暗的角落裡。
“你這樣想嗎,梵·高先生?”他問。
“不,不,”文森特抗議道,“我自己被別人叫做瘋子的次數太多了,實在無法喜歡這個字眼的聲音。不過,我得承認,你的想法很奇特!”
“他的意思說是的,喬治。”高更說。
門上響起了猛烈的敲門聲。
“我的天哪!”高更哼著說,“我們又吵醒了令堂!她對我說過,如果晚上我不離開這兒,就要用毛刷對付我!”
修拉的母親走進來。她穿著厚厚的長袍,戴著睡帽。
“喬治,你答應過我,不再通宵畫畫。懊,是你呀,不是嗎,保羅?你為什麼不肯付房租呢?付了晚上就有地方可睡了呀。”
“只要你留我宿在這兒,修位媽,我就壓根兒不需要再付房錢了呀。”
“不,謝謝,家裡有一個藝術家已經夠啦。喂,我把咖啡和奶油蛋卷拿來了。如果你一定要畫,就得吃點東西。我怕我得下樓去替你拿一瓶苦艾酒,保羅。”
“你沒有喝光,是嗎,修技媽?”
“保羅,記住我對你講過的毛刷。”
文森特從陰影中走出來。
“媽媽,”修拉說,“這位是我的新朋友,文森特·梵·高。”
修拉媽握住他的手。
“我兒子的朋友在這兒總是受歡迎的,即使在清晨四點鐘。你想喝點什麼,先生?”
“好吧,我喝一杯高更的苦艾酒。”
“你不能喝!”高更嚷道,“修技媽對我是定量的。一個月只給一瓶。你喝點別的吧。反正你的野蠻人的味覺是分不出苦文酒和尊麻酒來的。
三個人和修技媽坐著,一邊聊天,一邊喝咖啡,吃奶油蛋卷,直到黎明的曙光在北窗投上一個小三角形的黃光。
“我要去梳妝了,”修技媽說,“梵·高先生,哪天晚上有空,請過來便飯。我們高興你來作客。”
修技在前門對文森特說:“我怕我把我的方法解釋得還相當粗淺。高興的話,請常過來,我們一起畫畫。一旦你瞭解了我的方法,你就會明白,繪畫決不可能再是老樣子啦。晤,我得上樓畫畫了。在睡覺前還有一小塊要挖空。請代向個弟問好。”
文森特和高更走過荒蕪的石谷,爬上小丘到蒙馬特爾去。巴黎尚未甦醒。綠色的百葉窗緊閉,商店的百葉門技下,鄉下來的小車在阿爾斯卸完蔬菜、水果和鮮花後,正在歸家的路上。
“我們爬到蒙馬特爾丘的頂上去,瞭望太陽喚醒巴黎。”高更說。
“好。”
走完克利希林蔭道,他們踏上幼皮克路,這條路被嘉樂特磨坊遊樂場弄得彎彎曲曲,婉蜒通上蒙馬特爾丘。房屋愈來愈稀疏;出現了一片片花樹。勒皮克路突然結束。兩個走上一條透過樹叢的彎曲小徑。
“坦白地告訴我,高更,”文森特說,“你對修拉的看法如何?”
“喬治?我料你會問那個的。自從德拉克洛瓦以來,在色彩方面,他比任何一個人懂得多。他對藝術有聰明的見地。那是不對的。畫家不應該去想他們在乾的事兒。理論留給批評家。喬治將對色彩作出一定的貢獻,他的哥特式建築或許將加速藝術中的復古傾向。不過,他是瘋的,完全瘋的,你也親眼看到了。”
那是很吃力的攀登,當他們爬到山頂的時候,全巴黎展現在他們的面前:黑色屋頂的湖泊,眾多的教堂尖塔聳立在夜空中。
塞納河象一道彎彎曲曲的光線,把城市割成兩半。房屋沿著蒙馬特爾丘的山坡直瀉到塞納河的盆地,然後又拼命地擠上蒙帕納斯。旭日東昇,照亮了下面的樊尚森林。城市的另一端,布隆捏森林的新綠還是暗的,尚未甦醒。城中的三個界標:位於市中心的歌劇院、東面的聖母院和西面的凱旋門,猶如色彩斑駁的石墩,聳立在空中。
安寧降臨在賴代爾路的小公寓中。泰奧慶幸有一刻兒安靜的好運道。可是好景不常。文森特不再慢慢地排除困難,精確地使用那塊過時了的調色盤,而開始模仿起他的朋友們。要成為一個印象主義的狂欲,使他忘掉了曾經學過的全部繪畫知識。他的畫看上去就象修拉、圖盧茲一洛特雷克和高更的極蹩腳的翻版。他還以為取得了驚人的進步。“聽著,老兄,”一天晚上,泰奧說,“你叫什麼名字。”“文森特·梵·高。”
“你確實不叫喬治·修技或保羅·高更嗎?”
“你在搞什麼鬼呀,泰奧?”
“你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