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森特回來了,大口大口吸著清新的鄉村空氣。
“你應該把若和小娃娃帶到這兒來,泰奧。在城市養大孩子們是個罪過。”“對,對,你們應該在星期日來,與我們。一起過一天,”加歇嚷道。
“謝謝。我很高興。我的火車來了。再見,加歇醫生,感謝你照料家兄。文森特,天天給我寫信。”加歇醫生習慣於握著別人的手拐兒,把他們往他希望去的方向推去。他把文森特推在他的面前,衝動而高聲地講個不停,毫不放鬆自己的話頭,自問自答,向文森特噴射嘰嘰咕咕的獨白。
“那條是通向村子的路,”他說,“那長的一條,就在前面。不過,來,我領你上山,讓你好好看看。你揹著畫架走路不要緊吧?左面是天主教堂。你有沒有注意,天主教徒總是把他們的教堂造在山上,這樣好讓人們抬頭仰望他們?親愛的,親愛的,我一定是在老起來了,這斜坡一年比一年陡了。那是可愛的麥田,是嗎?奧弗四周全是麥田。改天你一定要來畫這片田野。當然它不象普羅旺斯的那麼黃……對,右面是公墓。……我們把它放在這兒山頂上,俯瞰河流和山谷……你認為對死人來說,葬在這兒或那兒會有多大不同嗎卜…我們把全瓦谷最可愛的地方給了他們……我們進去看看嗎卜…從裡面可以把河流的景色看得一清二楚……我們差不多能看到普安圖瓦……是的,門開著,只要推一下……行啦……這兒不可愛嗎卜……我們把牆築很高高的擋風…我們不分天主教徒和新教徒,都埋在這兒……”
文森特把背上的畫架卸下來,稍為走在加歇醫生的前面一點,逃避他的滔滔不絕的呼叨。山頂上的公墓呈正方形。一部分沿著斜坡傾瀉。文森特向後牆走去,從那兒可以瞭望在腳一F展開的瓦谷全貌。冰涼的綠色河流,在青翠的堤岸間優美地境蜒流過。右面可看到村子裡的茅屋頂,不遠的另一山坡頂上是一幢別墅。公墓裡滿溢著清新的五月陽光,盛開著早春的鮮血淨明的藍空籠蓋四野。這片完全而美麗的寧靜,幾乎是死一般的沉寂。
“你知道,加歇醫生,”文森特說,“到南方去對我有好處。現在我看到北方更好。你看,遠處的河岸多紫呀,太陽還沒有擊中那兒的綠野。”
“是呀,是呀,紫的;紫的,就是那樣,紫……,”
“多清新,”文森特哺哺道,“多恬靜。”
他們又盤旋下山,經過麥田和教堂,沿右側的直路走向村子的中心。
“我很抱歉,沒法讓你住在寒舍,”加歇醫生說,肝的!沒有房間。我給你找一個好旅館,你每天可到敝舍來畫畫,請別客氣。“
醫生握住文森特的手時,把他往市府廣場推去,向下幾乎走到岸邊,這兒有一個避暑旅館。加聯對老闆講了幾句話,他同意給文森特一個房間,膳宿六法郎一天。
“現在你可以安置一下,”加歇嚷道,“不過別忘記一點鐘來吃午飯。把畫架帶來。你一定要給我畫張肖像。並給我看看你的近作。我們痛痛快快地暢談一番,好嗎?”
醫生一走,文森特就收拾起東西,快步走出前門。
“等一等,”老闆說,“你上哪兒?”
“我是做工的,”文森特說,“不是資本家。我付不起一天六法郎。”他走回到市府廣場,在廣場的正對面找到一家名叫拉武的小咖啡館,在這兒,膳宿費只需三法郎半一天。
拉武咖啡館是奧弗周圍的農民和勞工的碰頭場所。他走進去時,看到右邊有個小小的酒櫃,一路走到昏暗的、索然無味的房間一端時,看到許多粗陋的桌凳。在咖啡館的後部,酒櫃後面,放著一張彈子檯,上面蓋著骯髒的綠色破罩布。這是拉武的驕傲和娛樂。底端的門通向後廚房,就在門外,有一段樓梯,彎彎曲曲地通向樓上三個州、室。從他的房間的視窗,文森特能望見天主教堂的尖塔、一小段公墓的圍牆——柔和的奧弗陽光下的淨明、清新的棕色。
他拿了畫架、顏料、畫筆和一張阿爾婦女肖像,走出去找加歇的家。從火車站來的那條路,在拉武咖啡館門口經過,悄悄地又在三場的西邊通出去,爬向另一個斜度。稍走片刻,文森特來到三叉路口。他看到右側的路通向山上,經過別墅,左側的路境蜒往穿過豆田,通往河岸。加歇告訴過他應走當中的一條路
此路繼續隨著小山延伸。文森特慢慢地走著,揣想著這位受委託的醫生。他注意到陳!目的茅屋正被漂亮的別墅所替代,鄉村的整個性質正在發生變化。
文森特拉動固裝在高石牆上的銅捏手。加歇應鈴聲奔來。他引文森特走上三段陡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