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麼讓我來回答。他不是。他不是一個反猶分子。天曉得人家為什麼這麼叫他,但是我認為他不是。他的處境非常困難,還有許多別的事情壓在他身上。我敢說他對實際的內情根本不瞭解。他是華盛頓最忙的忙人之一,從個人角度來說,他也是最好的好人之一。我希望你能在他手下工作。我覺得你至少能使他在簽證司裡消除一些最尖刻的咒罵。”
“天老爺,光是這一點,就足夠吸引人了。”
“狐狸”一面翻閱他辦公桌上的公文,一面說:“你認識一位塞爾瑪。 阿謝爾。沃爾特韋勒太太嗎?以前住在伯爾尼的?”
斯魯特隔了一會兒才想起來。“認識。當然認識。她怎麼啦?”
“她要你打個電話給她。說有急事。這是她在巴爾的摩的電話號碼。”
塞爾瑪挺著大肚子,瞞瞞珊珊跟著侍者頭兒走到斯魯特的桌子旁,她後面跟著一個矮個子、紅面孔、幾乎禿了頂的年輕人。斯魯特從椅子上趕快站起來。她穿一身全黑衣服,胸前佩著一隻鑲有幾顆大鑽石的別針。她的手又涼又溼,好象剛剛滾過雪球一樣。雖然她挺著個大肚子,她與娜塔麗的相似之處依舊非常明顯。
“這是我丈夫。”
“和你見面非常高興。”雖是見面時的陳詞老套,他卻說得親切誠懇。剛一坐下,沃爾特韋勒就把侍者叫來,開始點酒點菜。他說他還要會見幾位眾議員和兩位參議員,所以如果可以的話,他想吃了飯就走,讓斯魯特和塞爾瑪留下敘敘舊。侍者送來了酒和給塞爾瑪的番茄汁。沃爾特韋勒向斯魯特舉起酒杯。“請吧,為同盟國家的宣告喝一杯。什麼時候宣佈?明天?”
“啊,你說的是什麼宣告?”
“關於納粹大屠殺的宣告呀,還會是別的嗎?”沃爾特韋勒因為深知內情,健康的臉上泛起一陣得意神色。
既然如此,斯魯特立即拿定主意,最好還是讓他先攤牌。“我看你足私下有條路子直通科德爾。赫爾。”
沃爾特韋勒笑了。“你知道那份宣告是怎麼搞出來的嗎?”
“說實話,我不清楚。”
“英國的猶太人領袖終於帶著一些不容爭辯的證據見到了丘吉爾和艾登。駭人聽聞的材料!丘吉爾是個好心腸的人,但是他也非得頂撞頂撞那個該死的外交部,而這次他是確實做對了。當然,我們是有人通情報的。”
“我們?”
“這兒的猶太復國主義委員會。”
飯店座無虛席,因此得等一會兒才能上菜,沃爾特韋勒滔滔不絕談了許多,嗓門壓過了周圍的大聲喧譁。他的態度堅強有力,討人喜歡,說話略帶南方口音。他是好幾個抗議或救援委員會的成員。他為好幾十個難民簽過保證書,曾經兩次跟代表團一起到過科德爾。赫爾的辦公室。他說赫爾先生是個地道的紳士,但是上了年紀,因此很不瞭解情況。
沃爾特韋勒對於這些大屠殺倒還並不是灰心喪氣到了極點。他認為納粹的迫害將證明是猶太人歷史上的一個轉折點,將會創造出一個猶太人的家園。他說猶太人及其朋友們現在必須堅決一致:撤銷白皮書!向歐洲猶太人開放巴勒斯坦!他的委員會現在正在考慮在同盟國的聯合宣告公佈之後發起一次聲勢浩大、人數眾多的向華盛頓進軍,他想聽聽斯魯特對於此事的意見。名稱將是“百萬人進軍”。要有各種信仰的美國人參加。將要向白宮遞交一份有百萬人簽名的請願書,要求倫敦撤銷白皮書——以此作為繼續向英國人提供《租借法案》物資的代價。許多參議員和眾議員都願意支援這一決定。
“請你坦率地說說你的看法,”沃爾特韋勒一面說,一面大嚼乳酪煎蛋,塞爾瑪則一粒一粒地叉起水果色拉送進嘴裡,眼睛向斯魯特一瞥,象是給他一個警告。
斯魯特婉轉溫和地提了幾個問題。假設英國人讓了步,在德國佔領下的歐洲的猶太人又如何能轉移到巴勒斯坦呢?沃爾特韋勒反駁說,那不成問題;中立國的船隻有的是;土耳其的,西班牙的,瑞典的。除此之外,盟國運送租借物資的空船也可以扯起休戰旗運送他們。
但是德國人會尊重休戰旗或是允許猶太人離開嗎?
沃爾特韋勒說,希特勒既然果真想把猶太人清除出歐洲,而這項計劃又能達到目的,那他又為什麼不予合作呢?毫無疑問,納粹會勒索一筆鉅款,那也行,自由國家的猶太人寧願傾家蕩產也要拯救希特勒的囚徒。他本人就願意。他的四個弟兄也願意。
斯魯特驚訝地發現,面對這個人如此天真的自信,他禁不住要象“狐狸”所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