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和地微笑了。“真的?幹嘛需要時間?說服一個猶太人還不簡單。”
“為了取得效果,做這件事一定要出於他自願。”
“不過,你要猶太人做什麼,他們就會做什麼,而且是自願去做的。話得說回來,我相信我現在懂得你的意思了。他是你從前的老師,一個好人。你心裡對他還有感情。你不願意使他煩惱或是嚇唬他。這‘算不上你在照顧或是保護一個猶太人,”——艾克曼快活地微笑,象教師那樣搖搖食指——“不是這麼回事,而是,更確切地說,你認為用蜂蜜比用香醋能逮到更多的蒼蠅。嗯?”
貝克博士開始感到擔心。這個人有點兒象演員,他的變化無常的情緒和態度是難以對付的。然而,不管他對猶太人有多大的權力,他不過是個黨衛軍中校 罷了,貝克告訴自己。他,貝克,絕不應該受他的威嚇去承擔一個辦不到的任務。他回答得儘可能輕鬆而充滿信心。“我有把握我採用的辦法是正確的,會得到滿意的結果。”
艾克曼點點頭,短促地咯咯笑起來。“說得對,說得對,如果你在戰爭結束以前能得到結果的話。順便問一下,你的家眷跟你一起在這兒羅馬嗎?”
“不,他們呆在老家。”
“老家在哪兒?”
“斯圖加特。”
“你有幾個孩子?”
“四個。”
“男孩呢?還是小姑娘?”
“三個男孩。一個小姑娘。”
“小姑娘真討人喜歡。我有三個男孩。沒有福氣生個小姑娘。”艾克曼嘆了一口氣,又伸出合指來。“不管怎麼樣,我總是設法一禮拜回家一次去看看孩子。哪怕只呆一個鐘頭,我嚴格地做到每個禮拜非去看一次孩子不可。連海德里希將軍也尊重這個事實,他啊,是個很難侍候的主子。”艾克曼又嘆了一口氣。“我猜想你跟我一樣喜歡孩子吧。”每一次艾克曼說到“孩子”,他總是把這個詞兒念得帶著叫人毛骨驚然的威脅意味。
“我愛自己的孩子,”貝克說,儘可能控制自己的聲音,“不過我並不每個禮拜去看他們一次,甚至一個月一次也做不到。”
艾克曼的臉上流露出陰沉、恍惚的神情。“得了,貝克博士。咱們直截了當地談吧。 國家領袖希姆萊能夠指望在較短時期內得到一份關於那一百十八個猶太人的進度報告嗎?你明天能夠從外交信使那兒收到他們的全部檔案材料。”
“我盡力去辦。”
艾克曼咧開了用親切地大笑,說:“我真高興,這次上這兒來,咱們討論出了一個結果。真高興。這件關於傑斯特羅的事可不是‘合法’的。”艾克曼帶著粗魯的興趣把這個猶太詞兒重複說了一遍:“不是‘合法’的,貝克博士。你在糞堆上走,大糞就沾在你的皮鞋上。所以通知那個猶太老頭快廣播。然後就讓義大利秘密警察把他和他的侄女同其他猶太人一起關起來。”
“可是他們得到保證,可以安全返回美國,他們被算作交換的新聞記者。”
“這怎麼可能呢?所有的美國記者都已經離開義大利了。不管怎麼說,他不是新聞記者,他是寫書的。”
“是我親自把他們攔下來的。這是暫時的措施,我們把他們跟巴西的一件糾紛率在一起,那件糾紛早晚一定會解決的。”
中校的狹窄的臉上浮起高興的微笑。“哦,是你攔住了他們!這還不清楚?只要你願意幹,你有的是辦法。因此,現在為元首幹一件事吧。”
艾克曼又接受了一杯白蘭地。維爾納。 貝克一路陪他走到大使館的大門口,他們交談著戰爭的進展情況,無非是講了些陳詞濫調。中校穿著一雙擦得亮晃晃的黑皮靴,走起路來好象是羅圈腿似的;他的皮靴踩在大理石的地面上,發出吱吱嘎嘎和卡噠卡噠的響聲,又非常象是一個想得出神的公務人員。在門口,他轉過身來敬了一個禮。“你這個任務可不輕啊,貝克博士,因此,祝你好運。希特勒萬歲。”
這種敬禮和伸直胳膊的姿勢在大使館裡差不多是完全不用的。這兩者貝克都感到生疏。“希特勒萬歲,”他說。
那個穿黑軍服的人邁著沉重的腳步從臺階上走下去,嚇得在大使館園子裡逍遙自在的那兩隻孔雀逃到開著花的灌木叢裡去了。 貝克急忙回他的辦公室,打電話到錫耶納去。
電話鈴響的時候,娜塔麗恰巧把手放在電話機上。她站在傑斯特羅的書桌旁,一隻手抱著娃娃。卡斯泰爾諾沃太太正在欣賞壁爐架上的《聖母聖嬰像》,米麗阿姆緊緊地貼在她的裙子旁;那個小女孩不斷地把眼光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