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叫賴臣裕,現在是什麼官我不知道,可我卻知道,他以前就是萍瀏醴的巡警道!當年萍瀏醴起義,那死難的幾千號洪江會弟兄中,有不少人都是死在他的槍下!”
“當年我是奉命行事,也是迫不得已為之。我也是漢人,也跟韃子朝廷勢不兩立,前些時候革命軍起,我也率部響應,萍鄉的團防局還是我招撫的呢!現在,賴某是湖南省議院議員,礦務幫辦!你我都是革命同志,過去的事情就讓他過去,當年你不也殺了我不少人麼?”那矮胖男子強自鎮定,倒也說了一通道理。
龔春臺卻冷笑,說道:“你這種牆頭草混進革命軍,早晚是禍患!今日,老子一來為英魂報仇血恨,二來清清革命隊伍!”
話音未落,右手迅速挪到腰間,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抽出那支左輪槍,也不瞄準,抬手就是一槍。
“啪!”
槍響人倒,腦漿崩裂。
龔春臺出身會黨,早就會玩兒土槍,後來發動起義,又玩兒上了洋槍,這槍法早已是練得出神入化。
這一槍正中那賴臣裕眉心。
槍聲一響,眾人都是大驚失色,等定下神去望時,那賴議員已是一具屍體,連哼都沒來得及哼上一聲。
“好槍法!”吳振漢暗自讚了一聲,但同時也皺了皺眉。
會黨出身的人通常江湖氣很重,這種人講義氣,但做事往往太沖動,絲毫不考慮後果。
龔春臺也是會黨出身,也講義氣,但是他粗中有細,絕非那種頭腦簡單的人物,這從他策動“海琛”號起義就可看出來。
所以,他槍殺賴臣裕恐怕看上去那麼簡單。
自從離開湖北南下,龔春臺一直想回到萍瀏醴一帶,一則衣錦還鄉,二則為當年萍瀏醴起義中死難的江湖好漢報仇,將那一帶的滿清官吏殺個雞飛狗跳。
但是他一直沒能如願,原因很簡單,因為共進會不願意讓他回到自己的地盤,為此龔春臺對共進會意見很大,再加上湖南光復後許多以前的滿清官吏搖身一變成了軍政府的一分子,這更讓龔春臺惱火,如果不是吳振漢一直在給他做工作的話,恐怕他早就率軍殺回去了。
正因為無法回到萍瀏醴一帶,所以他的部隊才叫“湘北革命軍”,而且只能暫駐嶽州,靠共和軍接濟軍餉彈藥。
共進會不敢跟趙北撕破臉,那是因為他們有求於總司令,但對於龔春臺這種江湖人物,共進會就沒那麼客氣了,龔春臺領著隊伍向萍瀏醴一帶開進,半路上就被“革命聯軍”攔下了,雙方差點火併,所以,龔春臺與共進會早就結下樑子,全靠吳振漢居中調解。
昨天得知共進會想趕共和軍走,龔春臺長久以來積壓的怨氣終於發洩出來,剛才那一槍,既是給自己出氣,也是為共和軍出氣,但這並不是唯一目的。
龔春臺當眾槍殺賴臣裕,固然是為了出口惡氣,但未必沒有殺雞儆猴的目的,好讓那幫“民意代表”知難而退。共和軍不能撤走,如果共和軍撤回湖北,這“湘北革命軍”還有容身之地麼?
共和軍是客軍,不方便跟湖南民意代表來硬的,那麼,只好由龔春臺出面了。
只是這斷然行動確實有些鹵莽。
問題在於,賴臣裕身份特殊,他畢竟是湖南的議員,而且也是“反正功臣”,殺起來容易,可這善後卻難。
共進會策劃的這場“文戲”就這麼被龔龍頭演成了“武戲”,如何善後呢?
第112章 文明戲與電影
文戲武唱,如何善後?
不惟吳振漢犯了難,身為局外人的譚人鳳也是頗感棘手。
譚人鳳是同盟會元老,此次來湘負有特殊使命。
他是前幾天坐洋船離開福建的,在九江換乘一艘湖南船幫的米船直航嶽州,路過武漢時曾短暫停留,本想拜訪共和軍總司令,但不巧的是,當時趙北正在京漢鐵路沿線視察,兩人失之交臂,譚人鳳趕時間,也就沒在武漢等候。
到了嶽州,譚人鳳得知湖北革命軍駐紮於此,頗感意外,為了弄清楚湖南現在的局勢,他就在城裡住了下來,昨日逛街,碰上湖南那幫民意代表進城,其中有幾個舊相識,於是主動聯絡,向對方探聽虛實。
在江湖上混了這麼多年,譚人鳳可算經驗老到,很快就明白了嶽州現在的微妙局面,共進會想讓共和軍部隊儘快離開湖南,而共和軍似乎並不想離開,於是雙方發生齟齬,雖然表面看來仍是革命同志,但實際上雙方的關係已出現裂痕,如果不能想辦法彌合的話,可能會對南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