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裡,熊成基有些奇怪,見徐世昌停頓下來,於是說道:“彈劾總統案,我也知道經過,那是黎宋卿和湯濟武秉承趙振華意志進行的一場政治鬥爭,完全符合憲法程式,只是不明白,此事與宋先生遇刺身亡有什麼關係?如果沒有記錯的話,在徐老向國會正式遞交辭呈並拍發通電之前,宋先生就已經被人暗殺了。”
徐世昌點了點頭,接過周學熙端來的一杯茶潤了潤喉嚨,然後繼續講述。
“沒錯,宋鈍初遇刺身亡,與這件國會彈劾總統案有直接關係,可以說,宋鈍初就是因為彈劾總統案才被人刺殺的,而我事後分析,刺殺宋氏的人最有嫌疑的只能是趙振華。”
雖然已有心理準備,可是聽到徐世昌這麼說,熊成基還是吃了一驚,連忙追問。
“為什麼徐老會這樣認為?宋、趙二人同為聯合陣線領袖,按照聯合陣線組織綱領,宋先生是趙振華的部下,怎麼可能是趙振華派人刺殺了宋先生呢?”
“宋、趙二人那是貌合神離,宋鈍初一心建立憲政體制,而趙振華一心謀求大權獨攬,兩人根本就是南轅北轍,怎麼可能長久合作?他們當時之所以合作,主要是為了對付共同的敵人北洋,一旦北洋倒下,兩人的決裂只是一個時間問題。在我看來,即使當時宋鈍初不死,以後也是要死的,只要他堅持他的憲政理想,就非死不可,因為趙北絕對不會允許任何人擋住他的掌權道路。
其實說起來,宋鈍初是因我而死,當時,國會醞釀發起總統彈劾案,我見聯合陣線在國會里聲勢浩大,恐難以抵擋,於是派人請憲政派領袖宋鈍初去總統府議事,當時國會還在南方,而宋鈍初因為南北和談的事情則留在北京,因此宋鈍初立即到總統府與我談判,協商如何擺平國會,宋鈍初是聯合陣線高階幹部,而且還是憲政派精神領袖,自然希望能夠利用這個機會擴大聯合陣線和憲政派在政府各部的力量,而北洋方面又擔心我會被彈劾下臺,從而使北洋失去團結,因此,在這次談判中,北洋做出重大讓步,讓出了好幾個部的總長和次長職務,而作為交換,宋鈍初也答應,利用他在聯合陣線憲政派中的影響,說服議員,阻撓總統彈劾案的透過,以此挽救我的總統地位,但是沒等他開始行動,就在談判結束的當天深夜,宋鈍初就被人刺殺在旗人聚居區,刺客行動之快,訊息之準確,只怕就是潛伏在宋鈍初身邊的人,宋氏一死,國會透過彈劾案的可能性更高,如此一來,我不退也得退,左思右想,最終決定主動退出,將總統寶座拱手讓給了趙北。
現在想來,趙北之所以要派人刺殺宋鈍初,恐怕就是一石二鳥之計,一方面可以阻止宋氏協助我維持總統權力,進而奪取總統寶座,另一方面則可以除掉聯合陣線內部潛在的政治對手,防止今後宋鈍初跟他搗亂。這是我想了這許多年才得出的結論,或許只是猜測,但也或許就是真相,至於信與不信,味根可自己琢磨。”
徐世昌這番話講得也是驚心動魄,不過說完之後,熊成基卻眉頭一挑,問了一句。
“空口無憑,徐老講的這些,可有證據證明?這畢竟只是徐老一面之辭。”
第1020章 圖窮匕見(上)
這間客房裡一時安靜下來,沒有人說話,徐世昌閉著眼睛,沒人知道他在想什麼,熊成基則盯著徐世昌那張溝壑縱橫的臉,神情嚴肅,也沒人知道他在想什麼,至於這間客房裡的其他人,也都閉緊了嘴巴,沒有輕易接過話茬。
熊成基質疑徐世昌剛才的那番話,這也是有道理的,畢竟,宋教仁遇刺案已經過去了二十多年,當年,那件刺殺案就是一樁懸案,刺客沒有蹤影,幕後的主使者也不能肯定是哪一方勢力,這麼多年過去了,就算是當年留下了一些蛛絲馬跡,只怕現在也早已湮滅於歷史長河的滾滾波濤中了,想再找到什麼有說服力的證據證明是趙北策劃了宋氏刺殺案,這幾乎是不可能的。
熊成基問徐世昌要證據,這也可以理解,畢竟,宋教仁是他的恩師,趙北是他的舊友,雖然熊成基與趙北之間的關係早就因為在憲政上的嚴重分歧而出現裂痕,甚至出現隔閡,但是畢竟,趙北已在四年前實踐了他的承諾,不僅提前結束了訓政狀態,而且還政於一個民選政府和國會,僅此一點,熊成基也足以對趙北另眼相看,趙北現在謀求政界復起,這是另一件事,雖然熊成基也擔心他再次執行訓政,但是目前,熊成基卻不能因為他的懷疑而對趙北進行敵視,更何況,趙北已答應與他進行一筆政治交易,在這種情況之下,熊成基確實很難相信徐世昌剛才說的那番話。
立場決定觀點,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