股決定腦袋,現在,徐世昌本人就是個大財閥,身後站著的是一個在中國實業界擁有巨大影響力的北洋財團,而此刻,站在這間客房裡的多數人也都是財閥,或者財閥的政治代表,在這種環境之下,在這種氣氛之下,徐世昌突然說當年的宋教仁遇刺案是趙北一手策劃的,這種話確實很難讓人相信是實話。
趙北現在已經明確表示,一旦他當選下屆總統,一定會採取有力措施壓制財閥的勢力擴張,保證底層國民的生活,從這一點來看,這在場的多數財閥、政客都完全有理由站到趙北的對立面去,徐世昌為什麼就不會站到趙北的對立面去呢?
“人為財死,鳥為食亡”,對於這些財閥來講,沒有什麼能比他們的財富更重要,這個世界本身就是一個資本為王的世界,在這個世界,財富決定一切,財富就是一切,社會地位、政治權力都建立在財富的基礎之上,為了追求財富,財閥可以出賣一切,包括這個國家,在資本面前,是沒有國界的,國與國之間的鬥爭,實際上就是財閥之間的鬥爭,至少在這個時代,這一點表現的格外強烈。
現在,趙北要來限制財閥追求他們的財富王國了,那麼,財閥們不狗急跳牆才叫奇怪呢。
熊成基從政多年,早已不是當年那個單純的理想主義者,對於政治黑幕,他也很瞭解,所以,他才不會輕易的相信徐世昌的話,他甚至懷疑,鄒廷弼將他帶到這江蘇會館,這目的就是為了離間他與趙北,使他再次堅定反對趙北的立場。
“唉。宋鈍初遇刺案已過去了二十多年,當年我就沒有什麼確實的證據可以證明我的猜測,現在,你問我要證據,我怎麼可能拿得出來呢?當年,我與宋鈍初進行政治交易,倒是簽過字據,可是那份字據也早就被我燒掉了,不然的話,倒是可以給你看看,當初為了平息國會彈劾總統案,北洋做了怎樣的讓步?而宋鈍初又做出了怎樣的承諾?那樣的話,你就不會懷疑我信口雌黃了。罷了,罷了。我就說這麼多,你願意相信也好,不願意相信也罷,總之,這件事的前因後果我都跟你講清楚了,該說的都說了,我這懸在心口的石頭總算是落下了,以後也可以睡安穩覺了。好了,我乏了,味根還有自己的事情要忙,緝之,替我送客。”
徐世昌睜開眼睛,看了眼熊成基,說了幾句,然後吩咐周學熙送客。
熊成基無奈,只能告辭,與鄒廷弼離開江蘇會館,周學熙送他們上車之後,站在車窗邊,對兩人小聲說了幾句。
“兩位,這幾日都是辛苦,不如今晚到我那裡去聚聚,咱們品酒聊天,議議這些日子以來的天下事。”
不等熊成基有所表示,鄒廷弼已替他一口答應下來。
“周兄說得不錯,今晚我就與味根一同去你府上叨擾,到時候少不了要跟你說說我的打算,這段日子以來,這個國家發生了太多事情,偏偏有識之士都對此無可奈何,我們這些社會名流、國家議員不能坐視不理,得采取一些實際的行動,拯救這個國家,拯救目前的這個憲政局面。”
“我今晚未必有空,還是不去了吧。”熊成基推辭道。
但是周學熙卻說道:“味根,你最近又沒有什麼繁忙公務,難道連喝幾杯小酒的時間都沒有麼?就這樣說定了,到時候,我派車去報館接你,你不來,咱們就不開宴,就等著你,好歹你也是貴客,遠道而來的貴客,怎麼說也得讓我們盡些地主之誼才是麼,這宴就當作是你的接風宴好了。”
“我再過幾日便要回南洋了,接風宴卻是不妥。”熊成基搖了搖頭。
“那就是餞行宴,總之,你一定要來,我們不見不散。”
周學熙笑了笑,再與鄒廷弼叮囑幾句,然後與兩人道別,轉身返回江蘇會館。
鄒廷弼吩咐司機先將汽車駛往熊成基下榻的報館,然後才返回寓所。
回到報館,熊成基先去找章太炎,但卻被告之,章太炎參加張謇移靈儀式,尚未歸來,熊成基頗覺奇怪,章太炎比他先走,卻沒有回報館,也沒人知道他哪裡去了,連個說話的人也沒有,這讓熊成基的心思更加煩亂起來,在書房裡來回踱著步子,琢磨著徐世昌對他講的那些話。
“趙振華會派人刺殺宋先生麼?宋先生會揹著趙振華與北洋達成妥協麼?宋先生身邊是否真的潛伏有趙振華派去的細作?為什麼宋先生的隨員在刺殺案之後也就此失蹤了?徐東海跟我講這些話,是否只是一個離間計?……”
太多的疑問在熊成基心裡打轉,但是他找不到答案,只能越想越煩惱,於是索性叫來報館的一名雜役,給了他一些錢,請他上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