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並不妨礙聽眾的激情,以致於影響到了碼頭的卸貨,所有的貨輪不得不把卸貨地點改到上游的四官殿碼頭和招商局碼頭。
當然,並沒有多少人知道,江漢關碼頭上的這場“演講賽”並不是民眾自發舉辦的,而是有人刻意煽動的,幕後的策劃者是共和軍總司令部轄下的“心理戰作戰科”,具體執行者是時政宣講委員會,而其總後臺正是共和軍總司令趙北。
作為演講賽的總策劃,趙北現在也在現場,而且就站在貨棧的棧房下,身穿普通士兵的軍服,頭戴船形帽,肩挎“漢陽造”,腿上打著綁腿,腳穿千層底的蛤蟆鞋,臉上貼了兩塊狗皮膏藥,無論遠看近看,都活脫脫是個大頭兵的形象,讓人很難將他與威名赫赫的共和軍總司令聯絡起來。
不過,這個“大頭兵”到底還是有些特殊待遇的,警衛營營長田勁夫帶著十幾個全副武裝的衛兵就守在他的身邊,當然,眾人也都是士兵打扮,看上去就像是一群剛剛結束訓練、利用閒暇時光來旁聽演講的普通士兵一樣。
“同胞們,同胞們。團結起來,勇往直前!用我們的熱血和生命,捍衛中國的尊嚴,捍衛國民的尊嚴!長夢千年何日醒?我們已在皇權的淫威下沉睡了千年,再不醒來,就是亡國滅種了!西洋人想榨乾我們的血汗,東洋人不僅想榨乾我們的血汗,更想奴役我們的種族,它比滿清還要可惡,比西洋列強還要危險!團結起來,與東洋鬼子戰鬥到底!民族的尊嚴只有大炮可以維護,自尊者必為他人所尊!”
穿著棉製長袍的青年大聲喊了幾句,然後蹲下去,將那隻放在腳邊的藤箱開啟,從裡頭拿出大把的紙片,站了起來,雙臂揮起,用力向外一撒,滿天的傳單迎風飛舞,飄飄揚揚,引得聽眾一陣爭搶。
趙北伸出手,在空中抓了一張傳單,匆匆掃了一眼,嘆道:“這個青年倒是有備而來,空口無憑,先印傳單,只怕這一路之上他已散發了許多這種傳單了。”
田勁夫接過傳單,看了看,笑道:“書生之見而已,若是僅憑一腔熱血就可以救國救民的話,還要我們革命軍人做什麼?我倒是好奇,不知他那箱子裡裝了幾件衣服,聽他口音是廣東人,現在雖然白天暖和,可晚上凍得厲害,要是箱子裡只裝傳單沒裝棉衣,那可真夠他受的了。”
趙北也笑了笑,向那正在向民眾散發傳單的青年指了指,說道:“義仁,把那青年學生請過來,我有話問他。”
田勁夫不敢怠慢,急忙衝了上去,不由分說,將那青年連人帶箱子拉了過來,將箱子開啟亮了亮,苦笑道:“果然,也是個雛兒,就帶了兩套單衣。”
這兩天從南邊、東邊過來的革命青年很多,多數都沒準備足夠的棉衣,共和軍不得不充當了一回善堂的角色,從被服廠調來軍衣,為這些千里投軍的革命青年禦寒。
趙北在蘄州的反日通電一發,激動的可不僅僅只是湖北百姓,全國各地的熱血青年無不精神振奮,頭腦一熱捲起鋪蓋就朝武漢趕的人可不是少數,這些人紛紛投軍,對於共和軍整體文化素質的提高非常有效,現在的共和軍可說是中國文化人最多的軍隊了,這些青年中有些人太過年輕,不能從軍,為了不耽誤他們的學業,也是為了培養人才,趙北已經開始謀劃一所聯合大學了,校名都想好了,就叫“共和大學”,至於大學的師資力量,似乎也不是什麼問題,愛國可不僅僅只是青年們的專利,這段日子以來,軍政府收留的大學教授、老師已可以編成一個加強連了。
趙北伸出手,說道:“這位革命同志,不知該如何稱呼?”
那青年愣了愣,與總司令握了握手,盯著趙北臉上的那兩塊狗皮膏藥,說道:“在下姓孟,單名一個‘飛’字,字霄漢,廣東香山人氏。”
“廣東香山?那豈不是同盟會的孫先生的老鄉?”趙北笑著問道。
青年很是驚訝,仔細打量這個“大頭兵”幾眼,點了點頭,說道:“不錯,和孫先生是老鄉。”
“為何不去追隨同盟會,卻跑到武漢?聽你口音,似乎在北方也呆過不短的日子。你這傳單寫得不錯,文筆好,有激情。”趙北將傳單提起來,晃了晃。
“兄臺謬讚了。”孟飛謙遜一番。
“實不相瞞,早年我在京師大學堂讀過兩年,後來鄉親募資,送我去日本留學,還沒讀滿一個學期,革命就爆發了,我隨同盟會歸國,打算參加革命,不想大病一場,等病好了,同盟會的革命軍已經南征廣西了,本打算追去,卻碰上日本人制造蘄州慘案,義憤填膺之下,就到武漢來了,打算投軍,和日本鬥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