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後,租界裡聚集了不少這樣的富貴旗人,在洋人的卵翼下他們舒舒服服的享受著生活,同時也保持著旗人的小圈子,很少爆光在公眾面前,生活低調而富足,與那些沿街乞討的貧苦旗人完全是兩個世界,奢華悠閒與滿清覆滅之前並沒有什麼區別,唯一的遺憾就是失去了政治上的特權。
享受慣了特權的人肯定不能容忍失去特權,這班旗人貴胄躲在租界裡閒極無聊,不少人都在做著復辟夢,當初小恭王那幫人鼓搗的“宗社黨”也以租界為根據地,到處網羅遺老遺少,跟日本、俄國的黑道人物、失意政客眉來眼去。
不過奕劻這個人與其他的旗人貴胄有些不同,自從清室退位詔書頒佈之後,奕劻就對政治失去了興趣,一門心思放在實業上頭,前不久還在天津開辦了家洋車行,至少在表面上看來,他並不是滿清復辟派人物。
但是政客畢竟是政客,表面一套,背後一套,這是他們的拿手好戲,誰也不知道奕劻到底打得是什麼主意,或許他的蟄伏只是一個假象,或許是迫不得已為之,畢竟,在宗社黨眼裡,他奕劻就是那大清國的第一號大奸臣,沒人願意跟他往來,就是他想復辟也找不著幫手。
這樣一個失勢的王爺,怎麼會突然對共和政府的人事任命感興趣了呢?
阮忠樞詫異之下,一時弄不清楚奕劻跟趙爾豐的關係,或許兩人在“慶那公司”有過生意來往,但那似乎並不足以解釋奕劻為什麼會在“川西都督”的事情上鼎力支援趙爾豐。
“奕劻想幹什麼?”
阮忠樞回過神來,急忙追問。
蔡廷幹放下咖啡杯,苦笑著說道:“你問我?我可不清楚那個老王爺的心思。你要真想知道奕劻打得什麼主意,你不如去天津問問他本人,好歹你們過去也算熟人。”
這話調侃的味道頗足,其實阮忠樞個人與奕劻並沒有什麼交情,之所以與奕劻相熟,只不過是為袁世凱牽線,當年袁世凱仗著奕劻撐腰一路平步青雲,在他們之間往來聯絡的人就是阮忠樞、趙秉鈞這樣的心腹屬員,袁世凱和奕劻不能直接聯絡,若是兩人直接碰頭的話,那就會成為御史們的靶子了。
清廷倒臺之後,奕劻與袁世凱基本上就斷絕了往來,一則是兩人現在已沒有互相利用的價值,一則是為了避嫌,畢竟兩人分屬不同的陣營,雖然都是旗人眼裡的奸臣,可到底還是有分別的,袁世凱畢竟是共和政府的臨時大總統。
見阮忠樞一副迷惑不解的神情,蔡廷幹嘆道:“不要說是你,便是我也想不明白,這奕劻為什麼拿自己的銀子去給趙爾豐買官做?思來想去,或許只能歸因於奕劻是‘良心發現’,覺得旗人受了委屈,所以要給旗人在共和政府裡買個座,順便把奕劻頭上那頂‘奸臣’的帽子甩掉。”
阮忠樞搖頭道:“奕劻是什麼人?老狐狸一個,他會這麼想?旗人?他要是對旗人有感情,當年就不會賣那麼多頂官帽子。這個人啊我是瞭解的,財迷心竅,在他眼裡,這銀子可比大清國重要多了。”
“所謂奕劻‘良心發現’,這可不是我說的,這是趙智庵對我講的,我當然不以為然,可是不這麼解,又該如何解呢?”蔡廷幹苦笑。
“趙智庵有沒有說奕劻給了多少銀子?以什麼名義?”
“似乎是這個數。至於什麼名義麼,這可就不清楚了。”
蔡廷幹伸出手,張開手指,將手掌翻了幾下。
“一百五十萬兩銀子?”阮忠樞眉頭一擰,即使放在前清時候,軍機大臣、兩廣總督加在一起只怕也賣不出這個價。
“至少這個數,只多不少。不過先給的是五十萬兩銀子,剩下的說好了要等到趙爾豐走馬上任之後再給。”
說到這裡,蔡廷幹也是搖頭,嘆道:“一百五十萬兩銀子買一個‘川西都督’,這個價錢放在以前,夠買下半個軍機處了,這奕劻啊,只怕是得了失心瘋了。”
阮忠樞越想越覺蹊蹺,小聲問道:“此事可是趙智庵辦理的?”
“他?”
蔡廷幹搖了搖頭,說道:“他也只是從旁協助,那筆銀子的匯票還是孫寶琦轉交給項城的。沒辦法,現在北洋財政困難,沒銀子連軍隊都維持不下去,項城收這筆銀子也是為了維持這個北洋的局面啊。”
“這是飲鴆止渴啊!”
阮忠樞痛心疾首的嘆了口氣,其實他真正想說的是“利令智昏”的,不過話到嘴邊還是嚥了回去,袁世凱也不容易,這筆銀子說到底還是為維繫北洋團體而收下的,並不是裝進自己腰包。
直到現在,阮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