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際上,早在兩年前的“廣東事變”中,英國人就開始對徐寶山另眼相看了,而當時,徐寶山是江蘇都督。本來,按照英國政府的如意算盤,透過扶持徐寶山,進而聯絡安徽都督薑桂題、廣東都督張人駿、雲南都督孫武、福建都督孫道仁、江西都督閻錫山等地方實力派人物,實現一個所謂的“都督聯省自治”,與聯合陣線分庭抗禮的同時制約一下有些過分的日本政府,但是,隨著“廣東事變”的很快平息,以及張人駿的下野、薑桂題和閻錫山等人交出軍權等一系列中樞政府削藩舉措,英國政府的如意算盤最終落空,不甘心失敗的英國政府只能改變策略,全力支援徐寶山,以便維持住對東南咽喉地區的控制,並在中國局勢發生劇烈變化的時候能夠擁有一個現成的代理人。
正是在這種國際政治背景中,徐寶山才得以維持住江蘇的特殊地位,一方面,這裡的省長與中樞關係密切,並且有中樞政府的駐軍,但是另一方面,徐寶山卻又能以江蘇督軍的職務繼續他對江蘇的軍事統治,這種局勢非常微妙,之所以得以維持到現在,主要是因為中國中樞政府的剋制。
由於要完成“四年工業發展計劃”,中樞確實不想主動招惹英國,只要英國不阻撓江蘇的工業發展,中樞政府和總統並不介意讓徐寶山繼續蹦達一段時間,反正以徐寶山的力量還不足以威脅到中樞。
徐寶山雖是粗人,但是手下到底有幾個智囊,在這些智囊的提醒下,他也清醒的認識到了自己的分量,他不想招惹中樞,也不想中樞來招惹自己,他更明白,只要自己能夠響應中樞號召,發展江蘇工業,那麼,中樞就可以容忍他,於是,他才會主動協助張士珩等人積極發展江蘇的工業與商業,將江蘇建成“模範省份”。
但是隨著與張士珩那派金融實業集團鬥爭的加劇,徐寶山最終無法容忍了,於是,一場狗咬狗的政治鬥爭,他趕走了張士珩,並迫使省議院暫時向他屈服了。
可是省議院的屈服只是暫時的,當得知省議院拍發電報請求中樞直接任命一位外省人擔任江蘇省長之後,徐寶山就知道,對方的反擊開始了。
雖然不太清楚那位新任江蘇省長汪兆銘是否打算繼續追究走私的事情,但是徐寶山心裡很清楚,一旦這個擁有中樞背景的外省官員趕到江蘇的話,那麼,他這個維持了兩年多的“獨立王國”就會變得搖搖欲墜,汪兆銘不比張士珩,張士珩是省議員那幫闊佬縉紳們推舉的,以前就依靠一個孟恩遠支援,孟恩遠一走,張士珩就是跳樑小醜,根本鬥不過擁兵兩萬的徐寶山,但是汪兆銘卻不同,他不依靠任何一個地方實力派支援,他的靠山是中樞政府,是那個擁有陸軍、海軍數十萬正規軍的中樞政府,他的話遠比張士珩有分量,想跟他玩政治鬥爭,那是肯定玩不過的,如果跟他玩陰招,沒有破釜沉舟的勇氣是不行的。
所以,當得知汪兆銘已經動身出發,從北京南下南京之後,徐寶山就沒怎麼睡過安穩覺,他召集幕僚們商議,眾人議來議去,卻是下不了破釜沉舟的決心,於是最後只能拿出一個“走一步看一步”的策略,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只要姓汪的不把人逼上絕路,他們也絕不會傻到去跟中樞的代表硬碰硬,只要時間足夠,不怕不能將那姓汪的拉下水,變成他徐督軍的哈巴狗。
於是,這主意一定,徐寶山就不管汪兆銘什麼時候過來南京了,他既沒有明著反對中樞的這個任命,但是也不打算給汪省長好臉色看,他要給對方一個下馬威,他決定不去浦口火車站迎接汪省長,只派一個嘍羅過去,看看對方到底是否沉得住氣。
但是這個下馬威效果如何,徐寶山到底沒有弄明白,因為就在下了火車之後不久,那位新任江蘇省長汪兆銘就吃了黑槍,倒在了馬車邊,並最終死在了汪夫人的懷裡,而且死不瞑目,不知道到底是何方神聖想要他汪某人的性命。
手下很快就將汪兆銘遇刺身亡的訊息傳回江蘇督軍府,徐寶山得知汪省長的死訊之後,非常驚訝,也非常高興,從心裡講,他很感激那個策劃刺殺的幕後黑手,徐督軍不用親自動手,就解決了一個潛在的政敵,而且還起到了殺雞儆猴的作用,徐寶山焉能不樂?
當然,樂歸樂,這表面文章還是要做足的,在幕僚們的提醒下,徐寶山第一個向中樞拍發電報,將汪兆銘遇刺身亡的訊息告之中樞,並以悲痛的口吻沉痛哀悼了那位從來就沒有見過面的“汪同志”,然後又以極其恭敬的口氣請中樞再派一位省長過來,協助徐督軍繼續推進江蘇的工業發展和商業繁榮。
新任省長還沒有踏進治所就被歹人刺殺,中樞當然非常震驚,隨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