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政治強人對國策和行政進行訓導,也就是說,那位趙將軍是主張強人政治的,他想大權獨攬。”
朱爾典開門見山,這讓宋教仁有些遲疑,稍微理了理思緒,宋教仁說道:“趙委員長的看法是,我國已施行了君主政體兩千餘年,驟然施行全面議會政治太過冒險,所以,他主張分三步走,第一步是軍政,第二步是訓政,第三步是憲政,因此,從根本上來講,趙委員長是主張完全議會政治的,不過他並不急於求成罷了。”
“那麼,他為什麼不急於求成呢?”朱爾典笑了笑。“作為一位曾深入研究過西方政治的東方政治家,宋先生顯然知道‘權力就是一劑威力巨大的腐蝕劑’這句政治格言,一旦一個強人長久的掌握了權力,並嚐到了權力為他帶來的好處,那麼,他一定不肯輕易放棄這個權力,他一定會想辦法維持住手中的權力,這一點,請恕我冒昧,在貴國的臨時大總統袁世凱先生身上就得到了很好的體現,為了維持他的權力,他不惜對聯合陣線開戰。”
“公使先生如果有什麼話不妨直說,這裡沒有外人。”宋教仁已明白朱爾典的意思了,不過他還是想讓對方更乾脆一些,亮明英國的立場。
“宋先生是聰明人,不會看不出你們聯合陣線的那位趙委員長是一位什麼樣的人物,他是一個軍人,崛起於此次共和革命,而在這之前,誰也不知道他是一個什麼樣的人,出身於什麼樣的階層,受過什麼樣的教育,擁有什麼樣的品德和修養,趙北先生看上去不像一個政治家,他更像一位軍閥,相比議會,他顯然更重視手裡的武力,貴國曆史上曾經出現過許多這樣的軍閥,比如宋朝的開國皇帝趙匡胤,比如明朝的開國皇帝朱元璋,他們都是軍閥出身,在長時間的戰亂中,他們透過戰爭、陰謀等手段不斷吞併其他軍閥,最終建立起了自己的王朝,成了皇帝。在我看來,趙北先生顯然也正在走這條道路,如果給他機會的話,他未必不能建立自己的王朝。”
“公使先生多慮了,趙振華是一位堅定的革命者,他絕不會去建立什麼王朝的。”宋教仁搖頭,但卻發現對面的朱爾典也在搖頭。
“宋先生,‘王朝’只是一個形容詞,作為軍事強人,他所建立的個人強權並不一定會冠以‘某某王朝’的名號,或許,他會繼續披著共和的外衣,但是內裡卻是完全的君主政體,比如說法國那位皇帝拿破崙,在正式的建立帝國之前,他的國家叫做‘法蘭西共和國’,但是實際上,他的話就是那個國家的法律,他就是那個國家的主宰。宋先生,作為一個聰明人,你應該懂得,一個真正的軍事強人,他同時也必須是一個合格的政客,他必須學會在政治舞臺上表演,在我看來,你們的那位委員長先生的演技很不錯,他成功的矇蔽了許多人,尤其是青年人,這一點,我看到了,我也相信,宋先生也看到了,所以,宋先生並沒有被他矇蔽,你仍是清醒的,不然的話,你也不會堅決主張現在就舉行南北談判了,因為你知道,一旦趙北在軍事上完全擊敗北洋的話,那麼,他將毫不猶豫的取代北洋統治這個國家,將這個國家變成他自己的王朝,到了那時候,他就不會將憲政派放在眼裡了,那麼你們的‘議會政治’將變得遙遙無期了。”
朱爾典說完,將雪茄塞進嘴裡,抬起頭,向宋教仁望去。
但宋教仁沒有立即說話,只是擰著眉頭沉思,他現在的心理確實是非常矛盾的,他明白,聯合陣線能夠取得現在的成就,是離不開趙北的,但是另一方面,朱爾典的話也很有道理,趙北作為一個軍事強人,在政治手腕上也很厲害,而他的戰略眼光更是別人所望塵莫及的,這樣一個人,一旦奪取了中樞權力,幾乎肯定會走上強人政治道路。
一個軍事強人,成為拿破崙是非常容易的,但是成為華盛頓卻非常困難,這並不由個人的道德、修養決定,而由社會的發展程度決定,由國情決定,現在的中國,國情決定了這個國家不可能出現華盛頓,只會出現拿破崙。
作為一位學貫中西的政治家,宋教仁當然知道現在的國情是什麼,在一個多數國民都是文盲、半文盲的社會推行全面議會政治,這確實是有些強人所難,但是搞搞縉紳政治還是行得通的,雖然這種政治不是最好的,但卻比拿破崙式的強人政治要好得多,至少,不會因為強人的決斷偏差而使國家陷入危機。
正因如此,宋教仁堅決主張利用袁世凱移交中樞權力的機會,將南北憲政力量整合起來,在南北軍事強人的夾縫中將議會政治推廣下去,所以,他才會親自前往使館區,拜會各國駐華公使,尋求他們的外交支援。
宋教仁的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