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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邁爾斯·克勞福德口銜鵝毛筆,跨著大步趔趔趄趄地出現,他那通紅的鼻子在草帽的光環中閃閃生輝。他一隻手甩著一串西班牙蔥頭,另一隻手將電話機聽筒貼著耳朵。)
邁爾斯·克勞福德
(他頸部那公雞般的垂肉晃來晃去。)喂,七七八四。喂,這裡是《自由人尿壺》和《擦臀週刊》。會使歐洲大吃一驚。你是哪兒?哦,《藍袋》嗎?由誰執筆?布盧姆嗎:
(面色蒼白的菲利普·博福伊先生站在證人席上。他身穿整潔的常禮服,胸兜裡露出尖尖的一角手絹,筆挺的淡紫色長褲和漆皮靴子。他拎著一隻大公事包,上面標著《馬查姆的妙舉》字樣。)
博福伊
(慢騰騰地)不,你不是那樣的人。無論怎麼看,我也決不認為你是那樣的人。一個人只要生來就是個紳士,只要具有紳士那種最起碼的素質,就決不會墮落到幹下如此令人深惡痛絕的勾當。審判長閣下,他就是那幫人當中的一個。是個剽竊者。戴著文人面具的油滑而卑怯的傢伙。顯而易見,他以天生的卑鄙,抄襲了我的幾部暢銷書。都是些真正了不起的作品,完美的珠玉之作。毫無疑問,他剽竊了其中描繪戀愛的段落。審判長閣下,對以愛情和財富為主題的《博福伊作品集》,您想必是熟悉的,它在王國內也是家喻戶曉的。
布盧姆
(羞愧畏縮,低聲咕噥)我對那段關於大笑著的魔女手拉著手的描寫有異議,如果我可以……
博福伊
(撇著嘴,目空一切地朝整個法庭獰笑著)你這可笑的笨驢,你呀!簡直卑鄙得讓人無法形容了!我認為你最好不這麼過度地替自己開脫。我的出版代理人J。B。平克爾也在座。審判長閣下,我相信會照例付給我們證人出庭費吧?這個討厭的報人幾乎使我們囊空如洗了,這個裡姆斯的賊寒鴉連大學都沒上過。
布盧姆
(含糊不清地)人生的大學。墮落的藝術。
博福伊
(大聲嚷)卑鄙下流的謊話,證明他在道德上的腐敗墮落!(開啟他的公事包)我這裡鐵證如山,掌握犯罪事實。審判長閣下,這是我的傑作的樣本,可是被這畜生弄上的印記給糟蹋啦。
旁聽席上的聲音
摩西,摩西,猶太王,
用《日報》把屁股擦。
布盧姆
(勇敢地)太誇張了。
博福伊
你這下流痞子!就該把你丟到洗馬池裡去,你這無賴!(對法庭)喏,瞧瞧這傢伙的私生活吧!他當面一套,背後一套。在外面他是天使,回到家裡就成了惡魔。當著婦女的面,他的行為簡直不堪入耳!真是當代最大的陰謀家!
布盧姆
(對法庭)可他是個單身漢呀,怎麼會……
巡警甲
公訴人控告布盧姆。傳婦女德里斯科爾出庭。
庭役
女傭瑪麗·德里斯科爾!
(衣著邋遢的年輕女傭瑪麗·德里斯科爾走來。臂上挎著一隻桶,手持擦地用的刷子。)
巡警乙
又來了一個!你也屬於那不幸的階級吧?
瑪麗·德里斯科爾
(憤慨地)我可不是個壞女人。我品行端正,在先前伺候的那一家呆了四個月呢。工錢是每年六英鎊,星期五放假。可是這個人調戲我,我就只好辭工不幹啦。
巡警甲
你控告他什麼?
瑪麗·德里斯科爾
他調戲過我。但是我儘管窮,卻懂得自重。
布盧姆
(身穿波紋細呢家常短上衣,法蘭絨長褲,沒有後跟的拖鞋,鬍子拉碴,頭髮稍亂。)我待你蠻好。我送過你紀念品,遠遠超過你身份的漂亮的鮮棕色襪帶。當女主人責備你偷了東西的時候,我輕率地偏袒了你。什麼都不要過分,為人得公正。
瑪麗·德里斯科爾
(激昂地)今晚當著天主的面發誓。我才不會伸手去拿這樣的好處呢!
巡警甲
你控告他什麼?發生什麼事了嗎?
瑪麗·德里斯科爾
這個人在房屋後院抽冷子把我嚇了一跳,審判長老爺。一天早晨,趁著女主人出門買東西的當兒,他要我摘下一根飾針給他,又摟住了我,害得我身上至今還有四塊紫斑。他還兩次把手捅進我的衣服裡。
布盧姆
她回手打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