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會損害另外的事。他可以我行我素,只要自己願意,有的是餘暇來自修文學。文學進修是個人的問題,完全不會妨礙或有損於歌手這一行當。說實在的,球就在他腳下,正因為如此,另外那個嗅覺異常敏銳、任何苗頭都絕逃不過的傢伙才纏住他不放。
就在這當兒,馬……過了一會兒,他(即布盧姆)在適當時機,本著“傻子邁進天使……之處”的原則,在完全不去追問斯蒂芬私事的情況下勸他跟某某即將開業的醫生斷絕往來。他留意到,此人傾向於瞧不起斯蒂芬。當斯蒂芬本人不在場時,甚至藉著開玩笑來貶低他幾句,或者隨便怎麼說吧,反正據布盧姆的拙見,就是在一個人的品格的某個側面上投下討厭的陰影——這裡他要講的絕不是什麼雙關的俏皮話。
那匹馬走到繃得緊緊的韁繩盡端(姑且這麼說),停了下來,高高地甩起高傲而毛茸茸的尾巴。為了在即將被刷淨打磨光的路面新增上自己的一份,就拉了三泡冒熱氣的糞便。它從肥大的屁股裡慢吞吞、一團團地、分三次拉下屎來。車把式坐在他那裝有長柄大鐮刀的車裡,善心而有耐性地等待著他(或她)拉完。
幸而發生了這一事故,布盧姆和斯蒂芬才肩並肩地從那被直柱隔開來的欄鏈的空隙爬過去,邁過一溜兒泥濘,朝著下加德納街橫跨過去。斯蒂芬雖然沒有放開嗓門,卻用更加激越的聲調唱完了那首歌謠:
所有的船隻搭成了一座橋。
不管是好話、壞話還是不好不壞的話,反正車把式一言也未發。他坐在低靠背的車上,只是目送這兩個都穿著黑衣服的身影一—一胖一瘦——朝著鐵道橋走去,由馬爾神父給成婚。他們走一程又停下腳步,隨後又走起來,繼續交頭接耳地談著(車把式當然被排除在外)。內容包括男人的理智之敵賽侖,還夾雜著同一型別的一系列其他話題,篡奪者啦,類似的歷史事件什麼的。這當兒坐在清掃車——或者可以稱之為臥車——裡的那個人無論如何也是聽不見的,因為他們離得太遠了。他只是在挨近下加德納街盡頭處坐在自己的坐位上,目送著他們那輛低靠背的車。
第十七章
歸途,布盧姆和斯蒂芬肩並肩走的是哪條路線?
他們都是用正常的步行速度從貝雷斯福德廣場出發,按照下、中加德納街的順序走到蒙喬伊廣場西端。隨後放慢步伐一道向左拐,漫不經心地來到加德納廣場盡頭,這裡是通向北邊坦普爾街的交叉口。隨後朝右拐,時而停下腳步,緩慢地沿著但普爾街往北走去,一直來到哈德威克街。他們邁著悠閒的步子先後挨近了聖喬治教堂前的圓形廣場,然後逕直穿過去。說起來,任何一個圓,其弦都比弧要短。
一路上,二巨頭究竟討論了些什麼?
音樂,文學,愛爾蘭,都柏林,巴黎,友情,女人,賣淫,營養,煤氣燈、弧光燈以及白熾燈的光線對附近那些避日性樹木的成長所產生的影響,市政府臨時所設不加蓋的垃圾箱,羅馬天主教堂,聖職者的獨身生活,愛爾蘭國民,耶穌會的教育,職業,學醫,剛度過的這一天,安息日前一天的不祥氣氛,斯蒂芬暈倒一事。
布盧姆可曾就他們二人各自對經驗之反應的相同與不同之處發現類似的共同點?
兩個人都對藝術印象敏感,對音樂印象比對造型藝術或繪畫藝術更要敏感。兩人都對大陸的生活方式比對島國的有所偏愛,又都情願住在大西洋這邊,並不願住到大西洋彼岸去。早年的家庭教育與血統裡帶來的對異教的執拗反抗,使得二人態度頑強,對宗教、國家、社會、倫理等許許多多正統教義都抱有懷疑。兩個人都認為異性吸引力具有相互刺激與抑制的作用。
他們兩人的見解在什麼上頭有些分歧呢?
斯蒂芬毫不隱瞞他對布盧姆關於營養和市民自救行為的重要性持有異議;布盧姆則對斯蒂芬關於人類精神透過文學得到永恆的肯定這一見解,暗自表示不以為然。布盧姆倒是不動聲色地同意了斯蒂芬所指出的愛爾蘭國民放棄對德魯伊特的信仰而皈依基督教的時期在年份上的錯誤。應把李爾利王統治下,教皇切萊斯廷一世派遣帕特里克(奧德修斯之子波提圖斯之子卡爾波努斯之子)前來的公元四三二年,更正為科麥克·麥克阿爾特(歿於公元二六六年)統治下的二六0年或約莫那個時期,而科麥克是因被食物卡住而噎死於斯萊提,並埋葬在羅斯納利的。布盧姆暗自同意斯蒂芬的論點。布盧姆認為斯蒂芬之所以暈倒乃是因為他胃囊裡空空如也,以及攙水量與酒精度數各不相同的化合物在作怪。這是始而精神緊張,繼而又在鬆弛的氣氛下疾迅地旋轉這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