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如何也不能死。”
親吉的目光像利箭一樣,死死地盯著家康。“您似還有什麼話要說吧?”
家康看著親吉凶狠的目光,嘆了口氣。“但是,我不能再允許你這樣了。你也太驕橫了。世事的殘酷、無奈,你應心裡清楚,可是,你在家康面前太驕橫了。七之助,在我家康面前,還沒有一個人敢這樣……不要再說了。”
七之助親吉又盯著家康,沉默了一會兒,然後洩氣地低下頭。難道我真的對主公太驕橫了嗎?一種與剛才不同的悲涼突然襲上心頭。他居然忘記了,世間還有比死更悲涼的苟且偷生。“主公,難道您就這樣眼睜睜地看著三郎遭此不幸?您就這樣狠心?”
家康微微地點點頭,回答道:“說不定我還不等信長的命令到來,就提前處決三郎。誰的命令我都不想聽。”
“提前處決?”
“不要再問了,過一會兒你就明白了。這樣吧,你立即趕回岡崎,莫要在城中引起騷動。”
親吉已經什麼也說不出來了。誰的命令也不想接受,這就是家康的決斷,這就是家康的心,透明如鏡。這時候,大久保平助來報,說只有奧平信昌一個人回城。
家康輕輕點點頭:“信昌的面色如何?”
這麼一問,平助好像也意識到了自己蒼白的臉色。“稟告主公,和我平助的臉色差不多。”
“哦。那麼,事情已經決定了。”家康神情凝重地點點頭,“好吧,你去對信昌說,辛苦了。讓他先歇息歇息,待會兒我再叫他。七之助,你也趕緊回岡崎吧。還有,我吩咐本多作左衛門的事情,如果準備好了,就讓他到我這裡來一趟。”
平助答應一聲出去了。平巖七之助親吉也深施一禮,慌慌張張地退了出去。家康深知,親吉一定想立刻問問奧平九八郎信昌,瞭解詳情。可是,他還是堅決阻止了親吉。他知道,即使讓親吉親自去問,也改變不了既成事實。
其他人都下去之後,家康一個人坐下來,重新整理了一下扶幾,兩手托腮,陷入了沉思。
寬敞的院落裡,突然傳來單調的蛙鳴,大概是雷雨來臨的前兆。荻花在微風中搖曳,地上的苔蘚紅彤彤的,像是秋天的紅葉。
“哦,大局已定?”家康又一次自言自語,痛苦地閉上了眼睛。眼淚早已流乾,眼皮痠痛,九八郎信昌那蒼白的臉色浮現在眼前。他恐是對忠次的辯解感到不滿,於是提前一步回來,向家康報告大致經過吧。
家康心裡難受,他不願意去問。如果有轉機,二人不會分別回來。
不久,本多作左衛門和大久保平助一起來了,作左衛門還是一副半睡半醒的樣子。“本多大人來了。”說著,平助退了出去。家康仍然沒有睜開眼睛。
“主公在閉目養神?”
“……”
“聽說奧平信昌已經回來了,不知主公為何還不見?”
“作左,”家康仍然閉著眼睛,“我想明天回岡崎一趟。”
“確實應該去一趟。”作左點點頭。
“你要和我一起去,時刻陪伴在我左右。我要立即去岡崎,馬上放逐三郎這個不肖之子。”
“哦,少主到底犯了什麼過錯?”作左似乎反應遲鈍,眉宇間卻露出悲哀之色。
“現在,這個亂世剛剛出現一點新秩序,這是一個關鍵時刻。”
“主公所言極是。”
“織田右府大人的苦心經營,好不容易有了結果,在此關鍵時候,不好好做右府大人的女婿,卻偏偏禍害領民,背叛父親,還與重臣相爭……而且……”
“是。”
“因此,我要親自去岡崎處決他。雖如此說,三郎畢竟是右府大人的女婿,如果連個信都不送,日後恐遭大人的責備,所以,派信使小慄大六去安土送信,你對此沒有異議吧?”
“是。”作左終於忍不住了,將頭扭向一邊。主公是多麼堅韌啊……按照作左的推測,雖然酒井忠次和奧平信昌的辯解不管用,可沒想到二人會接受讓信康切腹的命令回來。因此,他原以為信長的詰問使會緊隨二人,立刻從安土城出發。
家康也看出了作左的心思。信長的詰問使沒有來,家康這邊卻想向信長送交處置信康的文書。所有這些,都不是按照信長的命令而行動,而是自己的想法……故,作左連頭都沒有抬起。
“看來,你是沒有異議了。那麼,現在立刻就讓大六到安土去。你把他叫來。”家康有氣無力地說完,才睜開眼睛。
“好,我馬上照辦。”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