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在下也不瞞著了。”
親吉紅著臉道,“第一胎是女兒,這次又是女兒,少主很不高興,把娩室的柱子都給砍了。”
“信康去娩室了?這個混賬東西!德姬沒有受傷吧?”
“我聽見少主在罵什麼沒有用的東西,氣死他了云云。”
“德姬呢?”
“說沒法過了,要回孃家……”
“沒有人勸她嗎?”
“勸了。久松太夫人從三道城過來安慰少夫人,築山夫人也來了……”
“好!”家康說道,“後面就不用說了。只是,事情就這樣平息了?”
“是。我想讓少主消消氣,就把他領出去打獵了。真是怪事,平日裡多多少少都有些獵物,可唯獨那天卻一點兒也沒有。正不高興,在村裡遇到和尚唸經。老百姓說為了年忌,得唸經作法,他們就把一個在路上碰到的和尚帶到了村裡。”
家康閉上了眼睛。信康自幼嬌生慣養,打獵不著,遇上僧人,不會幹出什麼好事來。
滿座的人都沒有了興致,信康對誰都不會好好地說話,正因為明白這一點,家康既生氣,又無奈。是不是年輕人都一樣,不知好歹……家康又回憶起自己的過去。“他把那個僧人殺了?”
“是的……”
“這……這算怎的了?”問著問著,家康後悔了。
親吉誠惶誠恐地看著在座的人,不知如何回答。
“到底還是把人給殺了。這混賬東西!”而且,估計還不是一般的殺人。信康正在氣頭上,說不定……家康不敢再往下想,他想趕緊換個話題:“那麼,年賦收得如何?”
“還好,和預想的差不多,都入庫了。”
“哦。這個想必不會有欠。三郎也看不過來。得特別留意那些上了年紀的老人,租不要太重了,要注意分配好田地……”
“在下都記下了。”
“然後,你告訴三郎,就說是我的話:雖然今年的戰鬥勝了,但是也要和往年一樣,平平安安地過年,要是沒有織田大人的援助……”
“是。”
“我們要牢記織田氏的恩情,並把這種喜悅與百姓共享。讓三郎不要看到自己是那麼多百姓的領主,就得意忘形,要保持一顆平常心。”
“是。”
“另外,代我問候少夫人。就說不要洩氣,她還年輕,以後還能生好多兒子。我也會為她向神佛禱告的。”
親吉兩手伏地,頭也不敢抬。家康的心思他再明白不過了,說來說去就是不能得罪織田家的人。不僅不能得罪,長筱之戰,織田大展雄風,然後勢如破竹地擴大地盤。這些,家康絲毫不敢掉以輕心。萬一稍有不慎,把信長惹怒了,麻煩可就大了。以信長直來直去的性格,別說是家康,誰都不敢惹。
“好了。七之助好不容易從岡崎來一趟,一起喝兩杯吧。阿愛,趕緊叫人把桌子收拾乾淨。”家康看見親吉好不容易止住眼淚,為逗他開心,就笑了起來,“從今往後,無論什麼人,都得學會隱忍,世上再也沒有比隱忍更好的盾牌了。你明白嗎?並不是什麼人都能忍的。能忍人之不能忍者,將來方能成大器。”
“這些我都會稟告少主。”明白了家康的心思,親吉又咬著嘴唇,垂下了頭。
第七章 逼死菖蒲
吹了整整一晚的寒風終於停了,人們不知何時悄悄地進入了夢鄉,一睜眼,天已經亮了。菖蒲悄悄地抬起頭,看了一眼在身邊熟睡的信康。房間裡酒氣熏天,讓人噁心。“又喝多了……”
信康原本就有好酒的毛病,不知為何,近來更是變本加厲。“勝利了,勝利了。”這已經成了他的口頭禪。剛開始還一本正經,可一旦喝多了,就發起酒瘋來,有時說勝賴真可憐,還眼淚汪汪的。
“過不了多久,我也會把小命丟在戰場上。菖蒲,你猜誰會來取我的腦袋?”
淨說些不著邊際的事。僅僅這些話還沒什麼,可到了最後,話題就扯到了少夫人和她的父親信長,說起來沒完沒了。
“信長好像以為長筱之戰是全憑他一個人的力量而取勝,真是不知羞恥。你說是吧?我們德川氏八千人馬就砍掉五千二百個敵人的腦袋,而織田氏號稱三萬大軍,才殺死四千多人。沒有我們出力,他怎會取得那麼大的勝利?”
信康一旦喊起來,就連菖蒲也嚇得渾身哆嗦,不知如何是好。信康瞪大血紅的眼睛,齜著滿口的白牙,一想起什麼事來就哇哇大叫,十分嚇人。然後,就是瘋狂地行房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