蕉庵拍掌叫來女傭,“讓木實把投票箱拿來。”說著又像記起什麼,笑了,“有訊息說,羽柴前守已經成功地跟毛利議和了。”
“那麼,他立刻從中國地區撤回?”
“已在往回撤了。小西屋壽德的兒子,藥商……就是小西屋彌九郎,由於入岡山城帶路有功,正在筑前守的身邊聽使喚,負責籌集軍糧。從這一點上看,筑前守正在成功地讓堺港為他做事。”
“您這麼說,除小西屋彌九郎以外呢……”
“哈哈……那麼,家康恐是無望了。這次進攻中國,取勝的關鍵還是堺港眾啊。堺港眾在筑前守進攻之前就到處收購稻米,囤積居奇。不僅是中國,看上去快要成為毛利領地的地區,九州、四國、山陰等地,都去收購一空,當然這是筑前守委託的。筑前守這個人,似乎具有一種不可思議的魔力,他有所求的人都會變成他的人,為他效力……”
“啊。”茶屋不禁叫了一聲,“那麼,投票結果就不用看了……應是這樣的結果。”
“不,會不會使喚人和可不可靠是兩碼事。被使喚的人,未必喜歡被指使。”
“這”
“先看看投票結果吧。”蕉庵又開心地搖起扇子,木實手捧著一個螺鈿票箱進來,氣氛頓時便活絡了。
“木實小姐,還要麻煩你一下。”茶屋客氣地施了一禮,“聽說羽柴筑前守和毛利講和了?”
“是。關於此事,我還聽到一個有趣的傳聞呢。待會兒再給您講。”木實眨巴眨巴她那比迎接家康時還清純的雙眸,把拿來的螺鈿箱放在蕉庵的面前,“父親,需要硯臺嗎?”
“哦,還得用硯臺啊……對,你先把那件趣事給茶屋先生講一講。我去準備紙硯。”
“那麼,有勞了。”茶屋道。
木實等蕉庵離去後,直接坐在了下手位置,仰臉看著茶屋。她那如同初生嬰兒般清澈如水的眸子深處,一股青春的氣息撲面而來。
“聽說,這次講和能夠成功,多虧了一位叫做清水長左衛門宗治的人有器量。
“哦,高松城主清水長左衛門……”
“對。羽柴方面說,如果不交出宗治的人頭就不講和,毛利方面則說,若要斬殺忠良,不如索性一戰,雙方一直僵持不下。”
“哦……”
“聽到這些,清水宗治說,若能夠拯救五千士兵性命,讓雙方都偃旗息兵,我的一條性命又算得了什麼?於是,就在兩軍之間穿上臨終的衣服,自己搖著小船出來,在羽柴守大軍的面前把刀輕輕一揮,冷靜切腹自盡……”
“把刀輕輕一揮……”
“對。羽柴看到他已經切腹,便大肆犒勞高松城計程車兵,送給城裡十挑酒餚、三袋上好的茶葉。還盛讚宗治,說他‘輕輕一舞,含笑切腹”。“
“十挑酒餚、三袋茶葉……然後就講和了?”
“是。接著,宗治的兄長、已經遁入佛門的月清,以及毛利方的監軍末近左衛門大夫也切腹自殺,只有這些人自殺了,其他的人才得救了……從今晨起,城裡都在讚譽清水宗治,說他乃是有天帝之心的武將。”
聽著聽著,茶屋四郎次郎覺得這座城市漸漸可怕起來。到處佈滿了眼線,自詡為地獄之耳的自己對此還一無所知時,在這座城裡,甚至連講和的細節都已經成了教會議論的話題……
“那麼,贈送了十擔酒菜和三袋茶葉的羽柴守,滿足神明的心願了嗎?”
“這是一種手段,是手段就不能滿足心願。”
“哦,美麗的故事也是手段啊。”
這時蕉庵拿著硯臺和捲紙走來,放在茶屋的面前。“開啟投票箱,記一下上面寫的都是誰的名字。”
“是。那麼……”
茶屋還在研墨,木實忽閃著大眼睛,注視著茶屋手中的筆。蕉庵已經開啟了箱子,揭開了第一張票。“準備好了吧。第一票是……高山右近長房,哈哈,這是信奉天主的吧。”
茶屋四郎次郎記下高山右近的名字,卻不住地納悶。在這座城市裡,人們對世事的看法和其他地方相差太大了。清水宗治的切腹先不說,從秀吉贈送酒餚和茶葉的行為之中,應讓人由衷地感受到一種戰國武將的氣節。可是,人們不但不感嘆,反而看成陰謀,加以責難。
從給高山右近投票也能感受到此種差別。怎麼說也是投票選擇天下人啊。而高山右近充其量只是攝州高規的六萬石的小大名,無論信仰是否一致,也不能讓他得天下、治天下啊。
“下一個……織田中將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