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孟夫人聽了龍圖的言語,已是生嗔。看見酈明堂言來,不覺又是好惱,又是好笑。
夫人一見酈明堂,又帶嗔來又帶傷。粉面紅消生怒氣,蛾眉翠卷變容光。心忍耐,眼端詳,暗咬銀牙罵女郎。
啊唷,好生惱恨!這麼個不孝的小冤家!
前者明明認了娘,呼爹喚母在深房。本章一上重翻覆,竟把雙親撇路旁。父母丈夫都不認,貪圖這,高官厚祿立朝綱!
啊唷,你看這冤家,好生威儀!
戴著烏紗掛著袍,靴聲響響珮搖搖。哪裡是,塗脂抹粉深閨女?分明是,捧日扶天干國豪。如此威風如此貴,自然不認二劬勞。
啊唷,麗君痴女!可笑不知她安著什麼心腸?
別人冒了自己名,一點無嗔反玉成。千歲王妃甘斷送,還替她,分清辨白說真情。我如不在金鑾殿,罵你個,閉口無言難則聲。韓氏夫人嗔更笑,一回身,拂開項女見朝廷。
陛下呀,臣妾冒瀆天顏,罪該萬死。這女子雖有幾分相像,委實不是麗君。她的身段比臣女肥些,她的腳兒比臣女大些,並且舉止之間又比臣女少些風韻。
雖然應對有蹊蹺,或者她,左道旁門法術奇。不是金錢能問卜,就應木偶有差驅。況兼假說榮蘭遁,一件虛時件件虛。臣妾已經詳問了,這是個,冒名女子到京畿。
陛下呀,蒙天恩降諭訪尋,本該領回家內。但是臣妾真女現在,她為利名心重而骨肉情輕,置父母於不問。
臣妾原思出句言,因聞陛下已傳宣。有人擅議廷臣者,拿問金鑾法不寬。為此吞聲惟忍耐,任她巧辯任她瞞。天恩如若容申奏,實在是,酈相明堂一品官。
萬歲啊,臣妾今朝也顧不得聖諭在先了。只得要冒罪陳情,奏一奏吾皇陛下。
前者明明已認親,孃兒對泣坐於床。今因聖上恩榮重,遂把人間孝義忘。韓氏此時拚死罪,臣妾的,女兒實是酈明堂。夫人言訖連稽首,把一位,年少三公著了忙。皺皺翠眉生怒氣,推推紗帽變容光。橫象簡,跪朝綱,俯伏階前奏帝王。
臣保和殿大學士酈君玉奏聞陛下:臣前者已將一切事件奏辯分明,又蒙吾皇上出諭在先,是謂可以禁得住邪謠的了。不意孟太君此刻竟指定臣是她的女兒,還說利名心重骨肉情輕,置父母於不問。
如此猜疑如此言,叫臣何以立朝班?邪謠怪語紛紛起,總無非,不服微臣是少年。眾等既然都這樣,酈君玉,納還官帶要辭官。
啊唷,陛下呀,微臣事君以來,沒有什麼補報皇上。實指望盡心竭力,不負天恩,瀝血披肝,勤於王事,不意被人毀謗至此,勢不可為官矣。
今日微臣謝赭袍,荷蒙枉用在當朝。實指望,少年時節勤王事,實指望,老練精神盡壯勞。再不想,眾口一時傳怪語,再不想,風波四野起邪謠。念微臣,涓埃未報皇恩重,念微臣,犬馬當酬聖澤高。今日掛冠辭駕去,請明君,拔賢重襲紫羅袍。
陛下啊!臣不能再瞻金面了,望天恩准給還鄉。
自恨無能掌相權,就把這,保和學士讓高賢。朝前千百文和武,自然有,柱石之臣拜此官。君玉才疏難供職,辭王只好返林泉。
啊,陛下呀!臣呢,不能夠報效皇家了。那一班考中的門生,卻須求天恩任用。
伊等皆稱治國臣,壯年少小並才能。於雅夫,明經博學真名士,秦景化,足智多謀大俊英。崔攀鳳,辦事小心堪託重,裘仲儀,居官廉謹可垂恩。除其鼎甲傳臚外,也都是,赤膽忠肝一派人。臣則不能圖報效,求皇善視眾門生。
陛下呀,微臣就此辭朝了,願君王做一位有道的太平天子。
明堂言訖變蓮花,舉袖三呼別翠華。烈烈轟轟寬玉帶,威威赫赫挺烏紗。金翅轉,紫袍斜,立脫朝衣要返家。年少三公正發怒,班中又閃一烏紗。只見他,朝靴踏地出群僚,玉珮珊珊風裡搖。頭戴烏紗雙翅帽,身披繡補大紅袍。眉長目朗精神足,骨格清奇品格高。顏色悽然容帶怒,斜橫牙笏奏當朝。
臣狀元於瓚冒瀆天聽:
保和學士酈明堂,報國精忠大棟樑。真正是,陛下股肱非小可,真正是,朝中元宰不尋常。封疆社稷賢丞相,如何竟,大膽猜疑作女郎?
啊唷,陛下呀!從古至今也未曾見過這般怪事。哪有個朝廷的宰相,都是這麼輕易猜疑的?
先有師而後有臣,保和退位瓚難存。求聖德,懇皇恩,亦賜微臣出午門。識治良才猶若此,愚蒙後輩更何雲。望祈陛下垂憐念,於瓚也,願納冠袍一起行。說罷狀元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