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飛奔向系在外面的我的馬。
落雁追了出來,裙襬在晨風中飛揚。她高聲問我:“你去哪裡?”
“大唐之外,永遠不會再讓他痛苦的地方!”我淒厲一笑,躍馬飛奔在無人的街道,沒有任何挽束的長髮肆意飛舞,掩住了我滿面的淚水。
今生緣已盡,願結來生緣!
今生緣已盡,願結來生緣……
悄悄回到房中,卻見桃夭、頓珠、仁次、貢布都在房中等著我。
他們在等我的結果。
我若無其事地一笑,道:“桃夭,幫我梳妝吧,男裝。上路方便些。”
“你沒見著紇乾哥哥麼?”桃夭面容霎時慘白,帶著心碎的泣音。
我淡淡道:“若無緣時,憑他怎生去爭取,亦是無緣。不必說了,幫我梳妝。”
頓珠走上前一步,小心問道:“小姐的簪飾呢?”
我將銅鏡前的霧氣擦了一擦,道:“留給落雁姑娘了。算是為紇幹承基墊些纏頭之資吧,也算是還他幾分情了。”
桃夭的面色更是慘白,一邊幫我挽髻,一邊點點往下掉淚。
頓珠他們低了頭,開始將行李往馬上送去。
送行的人除了容錦城,東方清遙也來了,身後卻跟了容畫兒,看我時眼神深深,卻不見內容,我也當沒事人,淡淡和他們夫婦道別,容畫兒看我眼神有些依戀,但更多恐怕有些慶幸吧!
快走時,蘇勖居然也趕來了,也不知是不是頓珠透露的訊息。他的星眸黯然無光,悠悠嘆息道:“終究,這裡沒有能留住你的人麼?”
我輕淺一笑,回身上馬。
來時匆匆,去時亦是匆匆。
來是心痛,去時卻是心碎。
大唐,別了,不管香巴拉山的法師能否將我帶回現代,我,將永不回來。
永不回這個碎了紇幹承基和容書兒心的地方。
出發後的第一個晚上,我發現我一直貼身掛著的螭紋寶玉不見了,再記不起遺失在哪裡。有些擔心會因此回不去,但旋而又想,回得去又如何,回不去又如何?總逃不過滿腦中的悲悵之意:那個一直愛我的男子,正恨我,深深恨我。
一路無話,餐風露雪雖是辛苦,我卻已沒了感覺,連吃飯睡覺也成了機械運動。至少吃得飽不飽,睡得好不好,已經不重要。如果能回到二十一世紀,容書兒的身體將會是一具沒有靈魂的死屍;如果不能,容書兒也已經疲倦透了,徹底離開這個世界,也未必不是一種解脫。
想來我的面色也越來越差了吧,頓珠等三人看我的眼神越來越擔憂害怕,但卻不敢追問。如果是白瑪在,大約會抱住在暗夜裡流淚的我低低安慰吧!
而現在,我只能抱住白瑪的骨灰罈子低低哭泣。
這日,眼看到了吐蕃境內,頓珠等不由面露喜色。畢竟吐蕃有和我至好的絡絡,自然會寬慰我,而於他們,任務也算是結束了。
可我看著鏡中自己蒼白的容顏,高聳的顴骨,深深的鎖骨,卻再不敢去見絡絡。她正快樂,我何必再拿我的不快樂去增她的煩擾?何況我終是要離開的。
罷了,罷了!
到了某個分叉路口,我勒住馬,笑道:“你們帶了白瑪的骨灰從這裡直向前走,回邏些去吧。”
頓珠等人全變了臉色,頓珠先道:“小姐,你不回邏些?”
我指著另一條路,道:“我去香巴拉山。那裡,公主已經為我找來了我想找的人。”
頓珠急道:“不行,小姐,你先得跟我們去見公主才成。不然,你若出了什麼事,叫我們怎生對公主交待?”
我搖了搖頭,道:“你們不必交待,絡絡她,自然知道我想去哪。”絡絡知道,我最初到吐蕃的目的,就是為了找到神廟中的法師,帶我回屬於我的世界。我也利用了絡絡,好在絡絡很幸福,從來不曾想過恨我。
絡絡。我嘆口氣,總算她和戀花幸福地和所愛之人相守相依,我可以放心地離去。
我避過頓珠攔在前面的馬,揚鞭前行,馳向我夢中的香巴拉雪山,夢中的故鄉。冥冥之中,那個地方,似乎一直在召喚著我。
頓珠、仁次、貢布三人在原地急促地商議片刻,但見頓珠帶了白瑪的骨灰策馬向前奔去,而仁次、貢布卻撥轉馬頭,緊緊隨我而來。
仁次道:“小姐,香巴拉山甚是險峻,我們還是陪著小姐去吧。”
我笑了一笑,也由得他們。頓珠怕是回去稟告絡絡去了。絡絡,有緣,也許會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