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幸福了,你怎麼辦?小姐,你怎麼辦?”
我怎麼辦?我苦笑。
前路茫茫,千重萬重的霧藹如我眼前幃幕一般,遮住前路,也遮住了我。
我看不到前方的路,那是一片皚皚的白,不知道會是康莊大道,還是懸崖絕壁;別人亦看不到我,我的身形,我的淚水,和我的心,都深深掩在那重重的白霧之中,快與那片雪白融為一體。
第二日,容畫兒果然帶了東方清遙和一些原來東方家的下人離去,三夫人不放心愛女嬌婿,也一併隨了去照顧。
容錦城親帶了人送行,連素來不大露面的二夫人也出了佛堂,殷殷道別。東方清遙為人親切溫和,容家上下,只怕沒有不喜歡他的吧?
而東方清遙卻略顯神思不屬,一面保持著有禮貌的微笑,一面只朝我所在的方向張望,最後終於離去時,他眼底的悵恨和痛楚無法掩抑地浮在面容之上,連笑容也變得苦澀起來。
而我,我正緊閉了窗,隔了糊著霞影紗的窗欞,默默注視著一切,指甲深深掐入掌中,幾乎掐出血來。
但自此心頭似又鬆了口氣,彷彿少了件牽掛一般。從此了了,是不是?了了!便如一頁塗抹滿字跡的書箋,被扯成一團燒了,顯出下面新的一頁空白來,從此由我塗寫填畫。
聽說,因為太子一黨的力爭,刑部決定將案件押後再審,等待齊王那裡進一步的取證。
延至貞觀十七年三月,齊王兵敗,齊王李佑連同一干部下被李世績等押解入京,為各求性命,未等用刑,便李佑心腹之人將李佑種種不法之事一一供出,其中就有紇幹承基與李佑暗通款曲之事。
真相既明,太子一黨再無法公然保著紇幹承基了,一時安靜許多。
三月底,齊王李佑被他的父親李世民,賜死於內侍省。其部下親信被牽連問斬的共四十餘人。
而此時紇幹承基的性命,已是岌岌可危了。
下一個落下的刀,可能砍的正是他的脖子!
我不能不行動了,不管有沒有用。休養幾日,自承基被擒後一直綿軟的身子終於略好了一些,讓我有精力應對下面的事。我一邊在書房裡核對著家中的帳目,一邊叫來了頓珠。
頓珠低聲回道:“小姐是要問那位漢王側妃的動靜麼?”
我點頭道:“你們調查來的資訊說,她每月的初一十五,都會到九天玄女觀裡上香禮拜。明天,就是初一了吧?”
頓珠道:“沒錯,如果沒有意外,她明天一定會去。”
我微笑道:“哦,那我該會會故人了!”
頓珠皺眉道:“可小姐的身子……”
我慢慢將手中的容家帳冊一頁一頁翻過去,用筆蘸了墨做著記號,淡淡道:“我只要想起明天便會見到我的好姐妹,心裡便高興得很。身子麼,自然也會是好好的。你去安排一下,我們準備出門吧!”
頓珠目中精光閃過,一行禮,轉身離去。
我看著門外高遠碧藍的天,流雲悠悠飄過,手下慢慢捏緊,只聽格的一聲,毛筆斷了,筆尖的墨汁飛濺出來,在我銀白的衣衫前襟上旋了一溜漆黑的墨汁,慢慢洇染開來,開著朵朵墨花,映著衣襟的雪白,觸目驚心。
吟容,吟容,我們又要再見了,那麼多年不見,夢裡可有曾想起過我?
第四十章 玄女觀
第二日,我起了一個大早,乘了頂不起眼的朱蓋小轎,帶了白瑪、頓珠、貢布、仁次悄悄向九天玄女觀而去。
一路見那窗外,桃花梨花俱落盡了,青色的小果不起眼地掛在枝頭,偶見幾株櫻花,倒還有幾片殘零的粉色,而樹腳已全然是粉色的落寞花瓣,眼看一夜風雨襲來,便碎香成泥了。》
這一向病著,也沒有欣賞春光的心情,足在房中窩了一個春天,竟把韶華最好的春光給辜負了。心裡便有些遺憾容錦城為什麼永遠只肯在梅園裡種梅,卻不種些桃杏,至少亦有一時的風流可看。
但暮春時的和暖,和空氣裡散落的溫馨,卻還是我喜歡的,所以叫白瑪將轎簾拉開,一路看著外面的風光,心情慢慢放寬了一些。
白瑪卻還怕我寂寞,跟頓珠說了什麼,不久便遞來一叢牡丹,給我賞玩,也不知是他們從哪裡弄來的。
那牡丹卻是粉紅的,千重萬瓣,層層疊疊,透著纖薄的嬌媚,散出沁人的芬芳,竟如絕色少女的輕盈笑容,動人心魄。
因出門早,到了九天玄女觀,卻才不過辰時。
我料想吟容如今貴為漢王側妃,也算是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