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回去了,不會多耽擱。山路難走得很,還是輕裝上山的好。”
格列常常掛著笑容的嘴角欠了欠,終於沒笑,只道:“容三小姐放心,格列氣力大得很,不在乎那麼點東西。”
他跟我後面的日子已經頗長,我也知他倔的時候也夠倔的,只得由他。
傍晚的時候,山頂終於到了,如此高的海拔,如此遠的陡峭山路,我胸口已憋悶得如同塞滿了亂絮,腦中也似混沌一片,如果不是格列一旁扶持,早就倒在半路了。從山腰看起來很近的山頂,我們竟整整爬了一天。
漫山的雪,白銀般在陽光下閃著動人的光澤,那光澤映到我的眼裡,卻如針一般刺目。
雪山之顛,記憶裡曾有的廟宇,到底在哪裡?
這銀妝素裹的美麗世界,是純然的一片白,如嬰兒的眼睛一般純潔,似亙古以來就不曾有人踩踏過,卻搖晃著我心裡全部的夢想。
“格列!格列!”我大口大口的喘著氣,道:“快幫我四處找一找,這山頂上,應該有一處廟宇。幫我找到它。”
格列應了一聲,茫然四處檢視著。
我努力直起身來,道:“原來就在這個位置,是有一座很大的廟宇的,現在麼,多半還是個小廟吧,我們就在這山頭細找找,一定能找到。”
格列臉上向來掛著的和善笑容終於也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深深的擔憂和不解。他低頭想了好一會兒,才試探著問道:“小姐,你沒事吧?”
我一怔,再細一想,自己的話原是不通。他怎會知道我的原來,不是指唐以前的年代,而是指一千三百多年之後?
我振足起精神,勉強笑道:“沒事,你只幫我找找便是。如果沒有廟宇,那也必然有個修行的僧人在。只要找到那個人,就可以了。”
格列張了張嘴巴,欲言又止般頓了頓,然後垂下眼瞼,道:“好。我去找,小姐就坐在這裡休息一會兒吧!”
我早已疲累交加,加上另一種巨大的恐慌攫住心頭,我幾乎透不過氣來,也知道自己快支撐不下去了。點頭應了,卻不安心,依舊在山頭挪著笨重的身子,尋找找記憶中的些微痕跡。
似曾相識的嶙峋石塊,似曾相識的雲飄霧緲,似曾相識蜿蜒山峰,清晰地提醒著我,這就是當年天修大法師廟宇所在的香巴拉山頂。
格列一路照應我,也已經倦得很了,卻不放心我一個人四處尋找,只在可以見到我的範圍之內細細搜尋著。
而天,竟然已經黑了下來。
吐蕃的日照,素來比別處長。這山頂之上,天黑得更晚。此時只怕已經近子時,也是就快到現代的十一點了吧?
我的心,一點點的沉下去,冷下去,沉得像周圍漫漫浸過來的黑暗,冷得像無處不在的割骨寒風。
輕暖的狐裘,已經不足以抵擋山頂的冰寒,我的身子,開始哆嗦,哆嗦得我站都站不住,倚著一個石塊,慢慢軟倒下來。
“小姐!”格列衝了過來,摸著我冰冷的手,叫道:“怎麼了,是不是凍傷了,還是餓壞了?”
我看著這人焦急的臉,又看了看深藍的天,一陣陣的暈眩,掙扎著坐起來,苦笑道:“格列,你把我放在這裡吧,你……你可以下山了。”
格列焦躁道:“天都黑了,怎麼下山呢?小姐,你彆著急,也別說傻話,我早就備著了,吃的,睡的,我都帶了。我們先休息了,明天,到明天再找你的那個廟宇,好嗎?”
格列的聲音越來越溫柔,倒似在哄著小孩子一般。他這般驚慌,莫不是我現在的臉色十分難看?我是不是快要死了?
胸中塊壘越來越堵,連喉中也被什麼完全堵住了。滿天的星斗,滿山的白雪,都晃動起來,清遙模糊的臉,景謙清晰的笑,漢王豺狼的身子,承基受傷的憤怒,雲霧般地襲來,似真,似幻,一波波襲向了我,我只覺頭越來越疼,忍不住扯下包頭的錦帕,狠狠拽著自己的滿頭青絲,似要用皮肉的劇烈疼痛,去壓過心腦之中不可抵擋的痛楚。
我聽到自己發出壓抑著的慘痛哭叫,似失了群的受傷孤雁,在獵人槍下的哀鳴,又聽到格列的驚呼,衝來掰著我不聽使喚的手。
一瞬之間,心頭的一口氣,突然就提不上來;手裡的力道,突然也全部失去;只有無邊的黑暗,瘋了一般壓來。
我暈了過去。
我以為在那樣的情況下失去知覺,多半會死去。事實上,我真的寧願自己死去。
看到山頂那乾乾淨淨從不曾給人踩踏過的雪,我就知道這裡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