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推開窗欞,指著遠處的雪山,道:“有一座雪山,很高,很冷的,叫香巴拉雪山,是吐蕃的聖地之一,你知道麼?”
絡絡茫然搖頭。我也知道她多半沒聽說過。從入吐蕃以來,我向許多人打聽過香巴拉山,那座山,確實存在著,卻人煙杳少,更無人知曉,那裡有一個洞徹天地能耐非凡的有道高僧。想那天修大法師的祖師爺,一定過著與世隔絕的日子,方才不為人所知吧。好在我是認識那座山的,那座將我前世的身體留下,靈魂拋入異世的神奇的香巴拉山。
“那座山上,有一個法師,他能將我送回到我來的地方。”我慢悠悠說道。
我的眼睛裡,此時必然閃動著異樣熱切的光芒,以致絡絡緊握住我的手,很擔心地看著我,許久才道:“書兒,你在說什麼?你不是容家的三小姐麼?”
我已不想再隱瞞什麼,也不管她能不能接受,直接說道:“我的身體,的確是容家的三小姐,可我的靈魂,卻來自另外一個地方。那個地方,只有香巴拉山神廟的法師能帶我回去。真正的容書兒是個白痴,早就死了。”
絡絡眉頭挑了幾挑,嘴巴張了幾下,終於冒出了一句:“借屍還魂?”
我哭笑不得,細想一想,這句話也沒錯,遂道:“沒錯,只是這個魂,沒打算一直佔著這個身體。我要回到我自己的家鄉去了。”
絡絡嘴巴張得更大,眼珠子都快掉出來了。我嘆口氣,鬆開和她緊握的手,轉身離開。
如果是我,突然有人告訴我,我朝夕相處的朋友是個鬼魂,我也不能接受。
早就跟格列說過,今日要去一處雪山遊覽,可能要去到好幾天。格列雖是意外,但眼見我親自去找絡絡辭別,也不疑有他,備好爬山的一應用具,捆幾大包,全在他自己的馬背上。至於我的馬上,卻只有馬鞍,想來對我的騎術,還是十分不放心的緣故。
我穿了套水綠色的便裝,將頭髮盡數綰起,用水綠的錦帕包了,騎上馬背,正要離開時,忽聽得絡絡在後面大聲叫喚。
她叫喚的卻是格列。
格列忙跳下馬來,靜侯絡絡的吩咐。
絡絡眼睛通紅,指著格列道:“格列,你聽好了,你怎樣把書兒帶出去,還得怎樣把她帶回來!”
格列一驚,立刻道:“公主放心,有格列在,就有容三小姐在。”
我苦笑道:“絡絡,你又何必為難格列?”》
絡絡狠狠瞪著我,道:“書兒,你也聽好了,我不論你是人還是魂,反正你就是我一直認識的容書兒。你回得了你的家鄉便罷了,如果回不去,有我絡絡的地方,就有你的家。”
我心裡有些暖和,卻又似乎咯噔了一下。我從來沒想過回不去的問題,也許,是不願去想?
天修大法師說過,他所在的廟宇,唐朝便有了。可是,到底是初唐時間就有了,還是末唐時期才有的,卻未曾說明白。
可是,香巴拉山,帶我回家的大法師,早已成了我心中的信念,是我落在唐朝以來一直的生活目標,甚至比東方清遙,李絡絡,還有紇幹承基加起來還重要許多,我又怎能放棄?
我一提韁繩,馬兒“的的”前行。
絡絡旁邊站著的一個老年吐蕃女人的話,正遊絲般飄蕩在空氣之中:“公主,香巴拉山上,沒有廟宇,沒有法師。”
心裡似有針尖細細扎過,我用力甩著頭,甩著那揮之不去的驚慌,用力抽了一下馬鞭。馬兒揚蹄,耳邊便只聽得呼呼的風聲,卻吹不去心頭的不安。
我幾乎是一路沉默地前行著,格列也不多話,只是緊隨著我,週週到到安排著露營住宿和每餐飲食,不時微笑著指點周圍景色。我心不在焉,頂多敷衍兩聲,從來不曾認真瞧過周遭景色。格列想來也是知道的,卻不曾流露出一絲不悅,依舊掛著憨憨的笑容。
行了好幾日,轉過幾處山灣,香巴拉山終於在望。
山下草長鶯飛,亂花迷眼,林木森森,山腰以上卻繚繞在白雲蒸騰之中,看不見山頭是否有著白雪皚皚。
現在我倒是很感謝松贊干布安排我學騎馬,如果不是藉助馬匹,想到達香巴拉山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但香巴拉山越來越陡峭,越往上去,越不見人煙。行了大半日,馬匹也爬不上去了,遂在山腰搭上帳蓬,宿了一舍,第二日我們棄了馬,披上狐裘,徒步行上山去。
格列卻又將許多東西打了包,背在背上,才和我一同上山。
我微笑道:“我們只到山上去見一個人,見了你就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