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舒坦。而三夫人卻託言身體不適,未曾前來,我也不放在心上。
飯罷,容錦城親將我送到臥室,仔細看了起居應用之物有無缺失,方才離去。
臥室之旁的房間,已經闢出來給頓珠他們住。白瑪一路俱是和我睡作一處,此時臥室中也另設了一床,本來是給她睡的。但剪碧此時有了身孕,我並不放心叫她睡到別處去,跟我睡一床又怕晚上碰著她的肚子,擾了她的小寶寶,遂叫她單獨睡了一床,讓白瑪依舊和我睡一起。好在房間極是暢朗,幃幄之前雖用檀香木雕四季花木的大屏風隔開, 地方依舊敞大。
一時淨了面,卸了妝,剪碧如以前一般,腆著肚子,來為我收拾簪環,整理頭髮。我忙拉住她,道:“好丫頭,你只坐著就好了,都是這麼重的身子了!你以為我真要了你來服侍人的麼?”
剪碧掩了嘴,嗚咽兩聲,撲通跪倒在我面前,道:“小姐,幸虧你回來了!不然我可死定了!”
我將面前邊緣嵌著牡丹花枝紋理的銅鏡正了一正,慢慢拔著頭上的珠花髮釵,道:“容畫兒,欺負你麼?”
剪碧解開外裳,將兩隻袖子翻了開來,伸到我面前,道:“小姐,容畫兒,我們那夫人,便是這般待的我!”
這是怎樣的一雙手臂!青一塊,紫一塊,更有銳物扎傷的痕跡,新傷疊舊傷,慘不忍睹。
我默默將剪碧拉起,推到對面坐下,苦笑道:“這容畫兒,還真下得了手!我只奇怪,清遙居然不管麼?”
剪碧一大汪的眼淚在眼圈裡滾來滾去,道:“公子在時,容畫兒自然不敢動手,頂多背後使些壞,當公子面,卻是和和氣氣的,一副賢惠的模樣。自公子出事後,她就明著說,是我使狐媚子勾引了公子,是我和小姐一起,一起害死了公子。只要聽說一次公子難救,便回來好生收拾我。我的背上,腿上,也全是傷,上月被她一頓鞭子,打得差點爬不起來。如果不是小姐回來了,只怕我死了也沒人知道!”
剪碧又傷又痛,又伏倒在桌子上,放聲大哭。
白瑪最是面冷心熱之人,雖不能完全明白剪碧在說什麼,也輕輕拍著剪碧肩膀,指著我用生澀的漢語道:“不怕,不怕,轉世的綠度母,會護佑我們!”
常和文成公主在一起,倒也得到了吐蕃人神母般的敬仰。
我苦笑,更覺肩上好生沉甸甸。
剪碧驀地抬起頭,道:“小姐,剪碧其實並不怕痛怕苦,只是擔心我這個沒用的孃親,保不住肚子裡這點東方家的骨血,黃泉之下也沒臉見公子!公子只怕是救不得了,我不明白夫人為何這般心狠,難道要絕了東方家最後一點血脈麼?”
東方清遙救不得?我冷笑著看著銅鏡裡那張清絕冷冽的臉,冰寒寒道:“誰說他救不得?我偏要救!不然我又回來做什麼?”
第十六章 落梅風
剪碧眸子裡閃過藍色閃電般的光彩,突然又跪下,抹乾眼淚道:“如果公子能給救出來,那剪碧便是這時候便死了,也無甚遺憾了!小姐,你救他,一定救他!”
我慢慢垂下眼瞼,又是一陣酸澀泛上心頭,道:“剪碧,你喜歡東方清遙?”》
剪碧一窒,瞬間僵直的臉上閃過一陣慌亂的笑容,道:“剪碧原是個下賤之人,哪配喜歡公子?只是公子既然納了我,他便是我的夫,我的天,我便是死了,也不能動搖到我的天哪!”
我吞下滿心滿口的苦水,展顏笑道:“我知道了。”
剪碧卻是神思不屬,有些惘然地喘了口氣兒,忽然又道:“小姐你別誤會。剪碧只是一廂情願而已,公子其實並不喜歡我,也不喜歡二小姐。公子的心裡,一直只念著小姐。娶二小姐,也只為她是你姐姐來著;他納我,則是我……我勾引了他。他常常不理夫人,只在你以前的屋子裡徘徊,許多時候會喝酒,然後就睡在那裡。有一次我實在不忍見他痛苦的樣子,上前安慰他,他卻把我當成了你……”
“你別說了!”我忽然高聲喝道,握緊在手中的四蝶長銀釵被我狠狠擲到銅鏡裡我自己那張冰冷的臉上。四隻招展的蝶頓時破碎開來,剩了單獨的翼四散掉落,這片片折斷的翅膀,像煞了我不成片斷的夢,和絲絲縷縷的傷,——狠插在心間。
剪碧驚呆了,連哽咽聲都不敢發出。
白瑪也從不曾見我這個與世無尤的人生過氣,一時也怔怔看著我,連勸都不敢勸。
我解下外衣,慢慢道:“我累了,你們也早點睡吧。”
剪碧回過神來,忙來幫我解衣;白瑪鋪好床,將我扶了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