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臉已經越拉越黑,忽然拂袖站起,大叫道:“夠了!我就知道,你找我,一定是為他!你想我救他,是不是?”
我住了手,緩緩立起,無力垂下手中琵琶,靠在桌上,低低嘆息道:“紇幹承基,我不想他死。你不能幫我麼?”
紇幹承基握著劍柄的手青筋跳動,胸口起伏不定,憤懣和痛苦也壓抑不住地湧出來,冰冷冷道:“我救不了他。我也不認為救了他於你又有何用。他都娶了你二姐了,難不成你嫁他做小妾?他不配!”
屋外傳來梆子聲,已是三更了。
我默默盤算著,時間也差不多了,遂道:“你既不願幫忙,那便算了。沒有你,我照樣會想辦法救他!”
第二十章 密信
我披上斗篷,白瑪將燈籠點了,提在手中引路,步出了桃夭的房間。
桃夭大是著急,眼淚汪汪攔我,低聲道:“小姐,你就這般走了麼?”》
我拍了拍桃夭的手,微笑道:“我最親近的人,因為我的緣故快被處死了。我來這裡,本想看看紇幹承基能不能幫我救救他,既然他不願意,我自是不會勉強。”
桃夭急急又去拉紇幹承基,撒嬌般道:“紇乾哥哥,小姐快走了。你快說你肯幫她救人,把她留下啊。不然她以後一定再也不理你了!”
紇幹承基狠狠將酒盅砸到地上,叫道:“我說的話,你聽不懂麼?我不是不願意救東方清遙,而是救不了他!”
我回首笑道:“這麼說,如果有機會,你是願意幫忙救人的?”
紇幹承基茫然片刻,低低說了聲“是”,立刻別過頭去,看著風將窗紙吹得嘩嘩作響,似在強忍著悲哀和委屈,不肯顯露出來。
而他的這一聲“是”也驟然攪得我心湖一陣混亂,連勉強的一絲微笑都很難維持。暗夜中雖有著燈籠在前照路,我的腳步還是不斷在雪地裡踉蹌著。
紇幹承基,我認識他時間也不短了。我太知道他原來是多少驕傲不羈的一個人,雖說我是以求他救人的名義來的,但我心頭根本沒相信過他肯救東方清遙,既是政敵,又是情敵,除非他瘋了,才會去救人。
可他竟然答應了,雖然不情不願,但劍客的話,有誰敢不信?
天上星辰無數,也瘋了般在眨著眼睛,水鑽般晶瑩著,配著滿世界未溶化的積雪,儼然是個夜晚的琉璃世界。
而我的心呢?心還如以前那麼善良晶瑩麼?還是白白遁世讀經那麼久,一入紅塵,立刻塵埃遍佈,和我的身子一樣汙濁不堪?
桃夭,雖是妓女,只怕還比我純潔些。
梅園到了,頓珠早等在書房裡,將一大疊信函交給我。
那是紇幹承基的小屋裡秘密收藏的信函,記錄著紇幹承基和齊王李佑所有見得人見不得人的交易。我給紇幹承基救起後曾在紇幹承基屋子裡見過的那些信函,是足以將齊王李佑和紇幹承基一齊送入地獄的密信!
我沉著地接過信函,問道:“有人發現麼?”
頓珠道:“沒有。貢布一直在外望風,很謹慎的。這些信也不是在姑娘所說的那個豆罈子裡,而是在樑上一處很隱蔽的角落裡,我找了好久才找到的哩。因聽他那些鄰居們議論,說他這兩年常回來住,害我找這些信時還很有些擔心,萬一他突然回來就完了。”
紇幹承基會換藏信的地點也不奇怪。兩年多前他很少回去,便是有仇人找他,多半也想不到回他的破屋子裡找;後來他經常回去,自然就擔心這處屋子會引人注意,才將信函轉移到更隱蔽的角落裡。
頓珠盜信時他當然也不會突然回來。跟桃夭在一起可能會有意外狀況,但我在花月樓露了面,想拖他幾個時辰卻是輕而易舉。
我握著那捲要命的書信向天苦笑,忽然覺得自己愧對滿園的清絕梅花。我已不是一個高潔的女子,我將為了東方清遙,成為一個令人噁心的女政客。
天色黯沉,星光冰冷,靜悄悄籠著滿地的雪光,泛著幽幽的慘白。
這一夜睡得又不踏實。
剛閉眼,便見那深不見底的牢獄底部,東方清遙滿臉憂傷牽掛的面容在不斷晃動著,身上全是淋漓的鮮血;又夾纏著紇幹承基不斷地冷笑,冰涼直糝入人的心裡撞擊著,漆黑如墨玉的眼,說不出的譏嘲不屑,他居高臨下地俯視著我,問著:“你瞧不起我是殺手,我是禽獸麼?那你是什麼?你是什麼?”我在深夜的雪地綣縮著,綣縮著,急得渾身冷汗,卻辯駁不出一句,更不敢抬頭看他,只在心裡說,我只是想救他,我一定要救他,那牢底深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