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才退回自己榻前坐好,好生無聊。知道金須奴初次回醒,這一打坐,須等真元執行新體,滿了十二週天,到當夜子時,天地交泰之際,才能言動自如,暫時還不需人照料扶持。
閒著無事,便也用起功來。坐了一會,不知怎的,覺出心神煩亂,再也收攝不住。兩三個時辰過去,正在勉強凝神定慮,猛想起金須奴入定已經好久,他現時舉動須人相助,不知還原了沒有?今日心緒偏又這般亂法。想到這裡,睜眼一看,金須奴依然端坐在對面珊瑚榻上,鼻孔裡有兩條白氣,似銀蛇一般,只管伸縮不定。知他玄功執行已透十二重關,再不多時,便可完成道基。正暗贊他根行深厚,異日成就必定高出眾人之上,猛覺一陣陰風襲入亭內,不由機伶伶打了一個冷戰。知道這亭業經初鳳行法封鎖,無論水火聲光都難侵入。那陣陰風明明自外而入,說不定要生甚麼變故。一面施展防身法術,仔細四下觀察時,甚麼跡兆都無。再看榻上金須奴,依舊好端端地坐在那裡,一絲未曾轉動。只是鼻孔間兩道白氣吞吐不休,其勢愈疾。
二鳳哪知危機業已潛伏,還以為他功候轉深,不久便能下榻,言動如常。又待了一會,才看出金須奴渾身汗出如漿,熱氣蒸騰,滿臉俱是痛苦愁懼之容,神態甚是不妙,不由大吃一驚。暗忖:〃他已是得道多年的人,雖說這次剛剛解體換骨,真元未固,那也是暫時之事。只要玄功執行透過十二重關,不但還原,比起往日道力靈性還要增長許多。適才見他坎離之氣業已出竅往復,分明十二重關業已透過,怎便到了這種難忍難耐的樣兒?〃越看越覺有異,心中大是不解。看到後來,那金須奴不但面容愈加愁苦,雙目緊閉,牙關緊咬,竟連全身都抖戰起來。自己沒有經過這類事,雖知不是佳兆,無奈想不出相助之法。再一轉眼工夫,適才所見那般仙根仙骨的一個英俊少年,竟是玉面無光,顏色灰敗,渾身戰慄,宛如待死之囚一般。二鳳平素對他本多關注,自從解體變形以後,更由讚美之中種了愛根。目睹他遭受這種慘痛,哪裡還忍耐得住,一時情不自禁,便向他榻前走去。
這時金須奴原正在功將告成之際,受人暗算,偷開法壇,將魔頭放了進來。如換旁人,真元未固,侵入魔頭,本性早迷,不由自主,甚麼惡事都能做出。還算他平日修煉功深,當那真元將固,方要起身與二鳳拜謝之際,猛覺陰風侵體,知道外魔已來,情勢不妙。連忙運用玄功屏心內視,拼著受盡諸般魔難捱過七日。那怕誤了自己,也不誤人,恩將仇報。情知一切苦厄俱能勉強忍受,只為感激二鳳之念一起,也和日後寶相夫人超劫一般。這意魔之來,卻難驅遣,一任他凝神反照,總是旋滅旋生。二鳳如果不去理他,雖然受盡苦難,仍可完成道基。偏偏二鳳不知厲害,見他萬分可憐,走了過去,想起自己身旁還帶有一些玉柱中所藏的靈丹。那丹原是三鳳掌管,金須奴日前曾向初鳳索討,以備萬一之需。三鳳執意不允,自己心中不服。恰巧以前初鳳交給三鳳時,自己取了十餘粒,打算揹著三鳳相授。後來因自己反正要入亭照料,便帶了來,準備金須奴還原時給他。這時他正受苦,豈非正合其用?以為此舉有益無害,便對金須奴道:〃你是怎麼了?我給你備了幾粒靈丹,你服了它吧。〃
可憐金須奴正在捱苦忍受,一聞此言,不由嚇了個膽落魂飛,知道大難將至。雖然身已脫骨換胎,十二重關已透,不致全功盡棄,變成凡體;但是這些年的心血、盼想,稍一把持不住,勢必敗於垂成。在這魔頭侵擾緊要關頭,又萬不能出聲禁止。萬般無奈中,還想潛運真靈,剋制自己,以待大難之來,希望能夠避過。正在危急吃緊之際,猛覺二鳳一雙軟綿綿香馥馥的嫩手挨向口邊,接著塞進一粒丹藥。當下神思一蕩,立時心旌搖搖,頓涉遐想。剛暗道得一聲:〃不好!〃想要勉強剋制時,已是不及。真氣一散,自己多少年所煉的兩粒內丹,已隨口張處噴出一粒。同時元神一迷糊,便已走下榻來。那二鳳好心好意拿了一粒丹藥走向榻前,剛剛塞入金須奴口內,見他鼻孔中兩條白氣突然收去,口一張,噴出一口五色淡煙,二鳳猝不及防,被他噴了個滿頭滿臉。
那金須奴雖和人長得一樣,乃是鮫人一類,其性最淫。只為前在北海遇見一位高人,見他生具天賦異稟,根基甚厚,當時度到門下,傳授道法,修煉多年。金須奴頗知自愛,自入門後,強自剋制,加上乃師提攜警覺,從未為非作歹。後來乃師成道兵解時,對他說道:〃你後天淫孽雖盡,先天淫根未除。雖然仗你多年苦功,於本元神之外又煉了第二元神,此時可不防事。將來成道時節,你身在旁門,易為魔擾。如捨棄五百年功行,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