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雲人最精細,先見易靜事事當先,毫不謙讓,心中雖有些嫌她自大,並未形於詞色。
第一次未將鼎蓋揭起,微聞嗤笑之聲,回視並無朕兆,只是聖姑遺像面上笑容似比初見時顯些,倒疑心到笑聲來源,出自像上。因易靜道法高深,既未看出,或者所料未中,未肯說出。及至第二次易靜方在用力揭那鼎蓋,英瓊猛覺一絲冷風掃來。猛一回顧,見壁上聖姑遺像忽然玉唇開張,匏犀微露,一隻手已舉將起來,接著又放下,神情與活人相似,不禁一拉輕雲。輕雲連忙回身去看,遺像姿態已復原狀,依稀見著一點笑痕袂影。英瓊方要張口,輕雲忙以目示意,將她止住。
易靜原早覺出腦後笑聲和冷風,只因正在用大力法揭鼎之際,又因疑心有人埋伏身後暗算,先飛縱出去,再行回頭,所以獨未看出真相。輕雲暗忖:〃看這神像神情,分明聖姑去時,行法分出本身元神守護此鼎,面帶笑容,也無別的厲害動作,必無惡意。壁間遺偈既說留待有緣,何以又不令人揭鼎,莫非此鼎不該易靜去揭?自己決非貪得,不過此時說破,未免使她難堪。自己和英瓊再若揭不開,豈不自討沒趣?反正藩籬盡撤,出入無阻。易靜終是初交,事有前定,勿須強求,索性等她一會,再作計較。〃
等到易靜請輕雲用寶鏡四照,見無異狀,三次又去揭那鼎蓋時,英、雲二人料她揭不起來,俱都裝作旁觀,偷覷壁間遺像有何動作。不料這次易靜飛身起來,手握鼎紐,正用大力神法往上一提,壁間遺像忽然轉笑為怒,將手朝鼎上一指。輕雲機警,猜是不妙,急作準備,喊了一聲:〃易姊姊留神!〃易靜因這次身後無人嗤笑,正打算運用玄功試揭一下,忽聞輕雲之言,有了上兩次的警兆,事前早有應變之策,一料有變,連忙鬆手,一縱遁光,護身升起。說時遲,那時快,就在她將起未起之際,全鼎頓放碧光,從鼎蓋上原有的千萬小紐珠中猛噴出一束五色光線,萬弩齊發般直朝易靜射去。總算見機神速,有法護身。同時輕雲一見鼎放光明,早隨手將天遁鏡照將過去,方才將那五色光線消滅。易靜認得那五色光線,是玄門中最厲害的法術大五行絕滅光針,道行稍差的人,只一被它射中,射骨骨消,射形形滅。自己修道多年,內功深厚,如被射中,雖不到那等地步,卻也非受重傷不可。
這一場虛驚,真是非同小可。算計鼎上還有埋伏,不敢造次,忙下來問輕雲,怎樣預知有變?英瓊介面道:〃你看聖姑遺容,可有甚麼異樣麼?〃易靜往壁間一看,聖姑遺像已是變了個怒容滿面,心中一驚,這才恍然大悟。立時把滿懷貪念打消了一大半,想起適才許多自滿之處,甚為內愧。明看出聖姑不許自己取寶。就此罷手,不特不是意思,難免使周、李二個疑心自己,把好意誤會成了搶先貪得。欲待不去睬她,硬憑自己法力法寶,破了鼎上禁法,將寶取出,再行分送周、李二人,顯顯能為,貫徹前言,也好表明心跡,又不知聖姑還藏有甚麼厲害的埋伏,自己能否戰勝得過,實無把握。正在進退兩難,遲疑不定之際,忽聽鼎內起了一陣怪嘯,聲如牛鳴。接著又聽細樂風雨之聲。三人湊近鼎側一聽,樂聲止處,似聞鼎內有一女子口音說道:〃開鼎者李,毀鼎者死!瓊宮故物,不得妄取。〃說罷,聲響寂然。鼎蓋上細孔內,又冒起一股子異香,香菸嫋嫋,彩氣氤氳,聞了令人心神俱爽。易靜才知開鼎應在英瓊身上,好生難過。平日任性好高慣了的,眼前大功告成,無端受此挫折,對於聖姑,從此便起了不快之意。見英、雲二人聞言並未上前,眼望自己,還是惟馬首是瞻的神氣,只得強顏笑道:〃我因痴長几歲,略知旁門道法門徑,意欲分二位姊姊之勞,代將寶物取出。不想聖姑卻這等固執,好似除了瓊妹親取,他人經手,便要攘奪了去一般。如非物有主人,不得不從她意思的話,我真非將它們取出,全數交與瓊妹,不能表明心跡了。〃
輕雲忙道:〃易姊姊此言太見外了。休說姊姊此番去至峨眉拜師以後便成一家,就是外人,既然共過了患難,難道有福就不同享?姊姊如是那樣人,我們也不會聚在一起。聖姑仙去多年,凡此種種,俱是當年遺留。雖說是'開鼎者李',天下姓李的道姑甚多,未必準是瓊妹;即使是她,也必別有因緣。且讓瓊妹再虔誠通白一回,看是如何,必可分曉。〃易靜見英、雲二人詞色始終敬重如恆,心才平些,終是怏怏,冷笑一聲道:〃姓李道友雖多,輕易誰能來此?況且還有'瓊宮故物'之言,必是瓊妹開鼎無疑。不過這位聖姑已是天仙一流,還有這許多固執,可笑是稍有不合,便即發怒,現於顏色。既不許旁人妄動,還留有遺音,預先在遺偈上說明,或是在屏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