甥即歸來,非願久居秦中不思歸也。”徐公道:“原來如此。不瞞賢甥說,愚舅數十年來,亦積得有萬金幕囊。此番歸來,亦欲置產。如今兩下相同,大家相幫,置下產業,立定根基,日後衣食有靠,這是後半輩要緊之事也。”甥舅二人說得投機,留下吃飯。屈生過了一日,搬來同住。然後託人置產買地買房,料理一切,不用細表。
再說吳公自屈生入川之後,做了一場媒人。家居無事,引外孫戲耍。那知大限已到,不能逃走。那一天是九月重陽,有人請賞菊花。吳公多飲了幾杯酒,回家口渴,喝了兩碗涼茶,次日腹瀉不止。延醫診治,誤投補藥,愈加沉重。一病半月,飲食不進,眼看死的分多活的分少。吳公一想,乘此寫下遺囑,免得錯過。要看怎樣寫書,且聽下回分解。
第三十五回 吳巡撫遺言托兒女 屈通侯聞信返秦中
話說屈生自從認了母舅,搬在一處同居。一面置買田產,修造房屋,一面寫了備細家書,寄回陝西,稟告老母及岳丈。信中說明,候房屋蓋好,即迎接母親妻子回鄉。
屈生髮信之時,正吳公病重之日。那吳公病體沉重,服藥無靈,夫人小姐求神許願,毫無用處。眼看陽間難住,要返西方。
那一日,吳公將妻女喚至床前,叮囑道:“人生花甲,已是難得。我已六十一歲,死亦無憾。家中產業,總算殷實,足夠你母女一生享用。我又無近支族分,止有二弟一房,系共曾祖兄弟。他有二子,我無子嗣,理應承繼他一子,續結香菸。怎奈二弟婦性情潑悍,兩侄沾染習氣,非保家之子,萬不可立嗣。屈姑爺雖說女婿,有半子之靠,究是外姓,亦不能將家產全付與他。我算定八字,死後到有二子承桃,此事全要屈姑爺作主。候我死後,他回來託他想一萬全之策。他曾受夏老先生指教,大約必有一個主見。你母女總聽他安排,決不會錯。我今寫下遺書,等他來時,當面交與,不可忘記了。”
那夫人小姐,一面聽一面哭,答應道:“老爺休要掛心,好好養病,這些事體不用提他。”吳公道:“我死在旦夕,此係最要緊之事,不先叮囑,日後來不及了。”於是扶床而坐,命人送上紙筆,詳細寫了兩封遺囑。一封付屈生,一封給諸親友等公閱。寫完了,交與夫人收執。
那時吳二夫婦早已來了,專等吳公死後立嗣他二子,好得這一分家產。
光陰易過,到了九月十八日,吳公一口氣不來,嗚呼哀哉了。那夫人小姐止哭的死去活來,虧了大家苦勸,說此時料理大事要緊,不是哭的時候。母女才暫止哭泣,忙料理衣裳棺槨。幸而早巳預備,登時請陰陽看時辰入殮。陝撫晏公聞知,親來送入木。又替他寫遺折附片,奏吳公從前有功,乞恩優恤。一面專差進京遞折,一面發信四川催屈生趕緊回秦。一切開弔點主之事,通候等屈生回來辦理。
那吳二再三追問,到底立嗣他那個兒子。吳夫人說:“此事關係甚大,須等屈姑爺回來後,當同眾親友再定,此時不能定見。”吳二夫人聽了這話,心中忿怒,無可如何,止好靜候屈生回來。他心中想道;吳家別無近支,無人立嗣。除了我這兒子之外,大約也無有別人。再說那晏公替吳公作就遺折,子嗣一節,語意含糊,大意是擇族中賢孝之子方可承繼,還須慢慢選擇,一時難定。
這遺折到京,天子見了遺折,追念吳公前勳,十分憫惻。加恩照立,功積勞身,故例優恤。現在無子,著其婿屈師魯與吳氏親族選擇賢孝子弟立嗣,再行奏聞,候朕施恩云云。那時京中親故,如朱侍郎等得信後,無不惋惜,各有書信弔問。按下不表。
再說屈生在蜀,與母舅終日料理產業,住房已買妥,僱工修造。田地也置了數百畝,眼看住房再遲數月即可完工。那日是四川學政華學士請屈生筵宴,同年好友,席間敘談得十分投契。不覺多飲了幾杯酒,微有醉意,席散而歸,精神恍惚。家人忙扶持他安寢,頓入醉鄉。
忽然夢見吳公身穿公服,自外而入夢中。屈生一見,忙上前迎接。但見吳公匆匆進內,向他說道:“老夫已離塵世了,無有後人。賢婿速歸,為我料理。二弟兩子,非我之嗣子。要好兒還須你岳母定計生下,方是好兒。此事賢婿當用心籌畫,勿負吾言。總而言之,一句話,種是吳家種,兒是妾婦生。記著勿忘。”用手擊了屈生背上一掌,登時驚醒。
屈生心中十分詫異,聽了那天,正交三鼓。屈生忙坐了起來,細想夢中情形及所說之話,又與夏老先生從前之事暗合。想道:莫非岳父已經辭世了不成?若果此夢有驗,日內必有信來。於是翻來覆去,有半個時辰方睡熟。次早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