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娘子褥裡藏金欲從良。
李公子柳戀花迷錢用盡,只剩下雙雙素手一空囊。
愁得他措貸無門挪無路,三百兩贖身銀價費周張。
多虧了同窗柳生成好事,兼得那眾家姐妹助資幫。
出勾欄風帆萬里煙同水,走運河槳打濤聲月湧檣。
沿潞河徑奔李家蘇松路,柳浪裡鶯聲不盡好舒暢。
再看那船兒內裡無多物,剩一支描金文具伴十娘。
這一晚十月中旬瓜州渡,只迎來收帆二十四橋旁。
見幾點岸上殘蘆花作絮,聽幾聲雲中斷雁字成行。
問船頭倚棹買魚人沽酒,果然是江南風景不尋常。
更有情一輪明月當空掛,復望去光浮暮靄霧蒼蒼。
公子說自出都門行自此,扁舟兒隨波逐浪人奔忙。
趁今宵江清月朗水如天,卿卿呀何不高唱慰淒涼?
十娘說郎有情妾豈無意,恰好是苗吹玉樹泛瓊漿。
一聲聲賣弄精神誇手段,一曲曲響遏行雲韻繞樑。
起初時翩翩紫燕啼朱戶,到後來點點黃鶯鳴素窗。
忽變作壯士銜枚赴戰場,悽慘慘猿啼鶴唳五更霜。
李公子擊掌稱奇頗呼妙,真可謂人間一曲杜十娘。
歌幾套情詞話幾條古典,玩幾番皓月焚幾陣沉香。
李公子醉倚紅妝淺斟飲,未提防天緣良機耳隔牆。
有一個新安鹽客年雖少,豈是那風月場中老在行。
泊舟處恰離李生船不遠,對良宵倚欄酌酒暗思鄉。
忽聽得餘音嫋嫋隨風至。
呀是何處歌聲讓人斷腸?
細思量定是勾欄絕代者,不然時哪裡會有此悠揚!
待得機按著船頭訪一訪,破千金買笑當屬我孫郎紀曉嵐聽得入神,竟涼了一杯茶水。正待他要去喝時,忽聽得旁邊有二人在低語。他無意回眸一看,見是兩個舉子模樣的人。其中的一個說道:“仁兄,我有一詩想背誦於你,看意下如何?”另一個道:“這好端端的說書,還聽得那詩有何用場!”那人道:“我叫你聽,自是有聽的妙處。”另一人道:“那麼,你就說說看。”偏巧,這時說書已到了一段,屋內的聲音也少了些,話也容易聽得真了。這會兒,只聽那人背誦道:禁御花盈百,遲遲送漏聲。
此中饒絢爛,遙聽亦分明。
籟靜敲愈響,紅深望不成。
鈴脆金個個,柯雜玉琤琤。代把雞籌報,先教蝶夢驚。
霞開林外曙,霧封竹間清。
園鼓休催羯,樓鍾未吼鯨,皇州春色滿,更待轉流鶯。
另一人聽了,叫道:“好詩,好詩。”那誦詩者聽了,瞥了他一眼,說道:“當然是好詩,它的題目叫《漏聲遙在百花中》,還有評點呢。”“怎麼評點的?”“第一,點題有法;第二,音色交繪;第三,音節清脆;第四,意境深邃。這是首早朝詩,摹寫宮禁中曉景,字字逼真。清華之中有富貴氣,與尋常遊園賞花不同。作此題詩者,不難於雅,而難於壯,不難於切,而難於稱。若帶些子山林氣,便是不稱著了。一句綺靡語,便是畫龍點睛處。諸卷殊少合同,惟此詩清穩得體。”“看你評點個高妙得當。”“這不是我的評語。”“誰的?”那人四下望了望,見無炸眼人,便放低聲音,耳語道:“這是當今大主考紀昀的批語。”另一人聽了,大為驚訝,道:“紀昀,不就是在這乾嘉兩朝五任都察院左都御史、兩赴千叟宴、兩遷禮部尚書的紀曉嵐紀大人嗎!”那人說道:“正是,正是這個紀大才子,事情也就出在這裡。”另一人道:“這分明是殿試中的試卷詩,現在未等揭榜,怎麼就傳了出來?”那人說道:“這事,不能不說與這位主考大人有關了。”另一人道:“難道是他洩露了課士詩題?”那人說道:“也說不定啊,錢能通神。如今的科場,營私舞弊者多矣。”那人說完,還回眸望了望紀曉嵐。多虧紀曉嵐未著朝服,易為便裝,未被認出。
不過,這事也在紀曉嵐心中留下了一個問號。他想,這詩確實是試卷中的策試詩,批評也是出自本人之手。但是他也納悶,這詩怎麼會傳揚出去呢?榜尚未發,可是為何出現此種事情?這事要一但傳到皇上耳中,豈不是落下個偌大罪名!
他想到這裡,很想與那兩個舉子模樣的人盤旋一會兒,也好弄個水落石出。不料,那兩個舉子竟然離座而去。
紀曉嵐看了看,心想也罷,即便去問,還能得出個什麼結果?莫不如回朝聽聽風聲會更好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