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的皮肉,已經燒焦了一大塊。乾隆皇上和殿內的人走出來看時,紀曉嵐的菸袋鍋還探在靴筒裡,與靴子一同冒著煙,人們一時被逗得笑彎了腰。
這樣以來,一向疾步如飛的“神行太保”,又讓彭元瑞給他添了個外號,叫做“李鐵柺”了,腳傷尚未痊癒,他唯恐有負聖上倚重,想早日完成纂修使命,顧不得在家多養幾日,便一跛一拐的到館中修書,有好長時間,不便於行,“李鐵柺”的綽號越叫越響,但玩笑終歸玩笑,他的行動舉止,深深地感動了同僚。
紀曉嵐在家養傷期間,彭元瑞、陸錫熊、王文治、戴震等一班同仁,到家中探望,看他手握大煙袋依然如故。人們笑著勸說:“既然深受其害,何不乾脆戒掉。”“諸君只見我身受其累,卻不道我深得起利啊!每天捉管之時,吸上幾口便思如泉湧,揮灑自如。缺少它時,便文思枯竭,寂寞難耐埃”紀曉嵐不以為然,侃侃而談,大言吸菸之利。人們想到他被燒時,窘迫痛苦的樣子,聽著他口中的“神聊”,都是啼笑皆非。
紀曉嵐接著說道。“我之吸咽,實出有癖,不若那些趨附時尚之士,為的是顯示高雅。”當時吸菸,確是一種時尚。在上流社會計程車大夫階層,吸菸的人很多,大都用水菸袋,是青銅、黃銅等質料做成。偶有用旱菸袋的,繫上一個精緻的,有的甚至是用金絲、銀線飾以花紋的煙荷包,搖搖晃晃,以示瀟灑。冬天,有個用絨線結成套子,套在手握的水菸袋座上,免得冰手,抽水煙用的紙媒,也叫火媒,要卷得不粗不細,像一根筷子,一吹即燃。吸起來菸袋中的水,咕嚕嚕地陣陣作響,別具一番風韻。
還有人將吸菸作為一種表演技巧,更是美妙異常。王士禎的《漁洋夜譚》中有一段吸菸的趣事,讓人嘆為驚奇。
紀曉嵐興致勃勃,給大家講述起來。
王士禎的《漁洋夜譚》上,記載著一個叫周子畏的人,在一間密不通風的屋子裡,表演了吸菸的絕活兒。他先吸了好半天,全憋在肚子裡,然後開始了特技表演:先伸頸垂著,張口照地一吻,吐出一團,其大如簸;再以舌抵顎上,出齒際,則成一大幅。如是再,再而三。但見幅飛圈外,圈套幅中,愈出愈多。真如月暈日環,幻化出千萬億圈子,或粘壁間,或施地上,或印人衣履,或套入項頸,不可思議。
再看漁洋山人下面的描寫,越發奇特了:……既而淙淙然,直蒸屈隔,又復冪歷而下,鉤旋宛轉。
雖有精於繪雲者,無氣象;精於繪水者,無起色。及至地,色較淡而絲縷倍多於前。
然而一片如掌,几榻不能礙以高下,觀者已置身靉靉之上,又若泛舟波濤面也。
紀曉嵐講到此處,人們幾乎被吸引住了,遐想著當時的情境,別有一番趣味。接著,紀曉嵐又朗讀了下面的描寫,更使人大感到神奇迷離了:“……逾時,中忽高起如浮屠,旁若屋宇,淡處亂處,歷歷直上者,則叢樹修柯,掩映陰翳。室內隅煙復連蜷裹入,儼然雉堞,連亙內牆,睥睨期間,往往如人馬旗幟,點點如豆。
“約一炊刻,然後霏微斂散,城薄人稀,馬行幟拔,房舍荒落,獨一塔危然聳峙,居中直上,及愈起而愈細,飄飄乎無纖塵之留座隅也。”紀曉嵐誦讀完畢,人們又是哈哈大笑起來,只覺得如此神妙的“煙技”,誰也不肯信以為真,都說這是“姑妄言之,姑妄聽之”罷了。
沒想到,這時紀曉嵐反倒認真起來,說其他親身經歷的一件事來。
那是戊寅年五月二十八日,紀曉嵐帶著長子汝佶,到太平館為翰林吳林塘祝賀五旬壽辰,遇到一位花甲之年的江南老人,在壽宴上表演了煙技,使他父子二人眼界大開,這才相信《漁洋夜譚》的記述,確實不是僕人之談。
那位老人來到客人中間,說要來個戲耍子慶壽,操著南方口音,談吐風雅不俗,大家不知其以何為技。
紀曉嵐正在納悶,見僕人抬進一隻大煙筒來,足足可以裝下四兩菸絲,紀曉嵐看看自己手中的菸袋鍋,跟人家的一比,簡直是“小巫見大巫”了。
只見那老人點燃煙鍋之後,且吸且咽,過了一頓飯功夫,才停了下來。又將一大碗茶端起,一飲而盡,然後向吳林塘說道:“今天是您五十大壽,在下有一段為您增添鶴算的表演,請您觀看!請各位指教!”老人說完,把口一張,嘴中吐出兩隻仙鶴,飛向屋角;緊接著,又吐出一個圓圈,像盤一般大小,雙鶴穿圈而過往來飛舞,同擲織布梭一樣。
大家抬頭觀看,啞然無聲,連口大氣也不也敢出。正目瞪口呆,看得出神,聽得老人乾咳一聲,遂見一條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