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親戚,豈有索要身價之理。即使你不說要錢,那納為妾室之後,侄兒還能虧待了你?一千兩紋銀也不算太多,但給了豈不招來別人的譏笑,一氣之下讓他把女兒帶回家中,納妾之事就這樣僵持下來。文鸞隨父親回到家中,痛苦難忍,竟然一病不起,不久便抑鬱而死。為了讓曉嵐安心讀書,李安人不讓人告訴曉嵐,免得他為文鸞傷心,直到鄉試中舉,回家去接文鸞時,才讓人告訴這其中的原委。
文鸞死去,事出意外,煮熟的鴨子又飛了,紀曉嵐悵然良久,痛苦地思念使他無可奈何。想起文鸞說過的命由天定的話,覺得似乎有些道理,但又似乎全然無理。這樣一朵美麗的花,豈不是被毀在了人的手裡?雁過長空,影沉秋水,一場難以剋制的期盼,竟早已成為泡影,但幼時與文鸞嬉戲的場面,永遠保留在他的記憶裡,文鸞那俏麗的身影,銅鈴般的笑聲,深深地鐫刻在紀曉嵐的心中,每逢看到海棠花,他的思念之情,便油然而生。……這年春節過後,紀曉嵐正準備參加本科會試之時,家鄉傳來生母張夫人病重的訊息,立刻使紀曉嵐心神難定,如坐針氈,急忙回家探望,在病榻前守護半年,母親終於命歸黃泉。臨終前,張夫人叮囑兒子奮力進取,光耀門庭。
錯過了這科會試,紀曉嵐並未覺得多麼惋惜,使他心神不寧的,是他這些年忙於追求功名,埋身在書海之中,未能照顧母親。成家之後,移居京城,沒把母親接來同住,未能先盡孝道,心中尤為痛惜。於是在張夫人的喪事過後,同妻兒一起留在家中,按當時規矩,為母親守喪三年。
這段時間,紀曉嵐無限悵惘,錯過了本科會試,下科也不能參考,因為居喪未滿,要等六年後的甲戌科才能參加大比,雖說是太平盛世,但誰知道六年之後會有什麼世事變化?
光陰不可虛度,他於是開始了考據學的研究。
閒暇之時,他也常給紀氏子弟講解經文,教他們賦詩填詞,這下可把族人們高興極了,誰家能請到一名解元當先生呢,僅此一事足使崔爾莊的紀姓自豪十分。那些讀書的孩子,更是喜歡紀曉嵐,只要是紀曉嵐的空閒時間,就有一幫孩子圍著他問這問那。
一次,他的兩個族侄,竹汀和秀山,到村南的廟旁玩耍,淘氣地爬到樹上,折斷了不少枝杈,拿在手裡揮舞不停。廟裡的老和尚看到了,便出廟來勸阻,問明是紀家的子弟,也不好過於責備,便對兩個小孩說:“你們紀家是詩禮之家,個個能詩能文,兩位公子可曾學過?”“學是學了,只是做不好!”“那我出個聯,你倆對對,怎麼樣?”竹廷秀山很感興趣,便請師傅說出來試試。
老和尚說出了上聯:“二猿伐樹,看小猴子如何下鋸?”竹廷秀山聽出是老和尚轉著彎地罵人,都想立刻回敬他。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誰也對不出下聯。老和尚笑咪咪地說:“快回家讀書去吧,你們的學問還差得遠呢,阿彌陀佛。”說完老和尚轉身走了。
竹廷秀山回到家裡,心裡很不舒服,覺得讓老和尚戲弄了,胸中窩火。兩個小調皮便找到紀曉嵐家,請他指教一下。
紀曉嵐正在家中讀書,聽完他倆的講述,就教訓其他倆,責備侄子不懂事,不該損壞樹木,兩個侄子認了錯,卻纏著不走,非要叔叔說出下聯不可,紀曉嵐便笑道:“你們可以這樣對他:'一馬犁田,瞧老畜生怎樣出蹄!'”竹廷秀山得意非常。他倆趕忙寫在紙上,拿著跑到村外,到廟裡送給老和尚。
老和尚看了,也不生氣,問道:“這是兩位公子對的?”“是啊!”兩個人異口同聲地說。
“不是,不是。”老和尚搖著頭,眼光盯著竹汀和秀山。
竹汀見其他不過,便實說道:“是我們五叔對的,怎麼樣?”老和尚笑起來:“我猜就是他。高才,高才!”兩個孩子見此情景非常高興,向和尚告別,像兩個凱旋的武士,趾高氣揚地回到家中。
中秋節前,先生要回家過節,休館那天,先生得意洋洋地給學生們出了個上聯,要學生們對上,節後開館便講給他們聽。這個上聯是:“中秋八月中:”看上去,這句話很簡單,但對上它很不容易,所以先生很得意。竹汀搜腸刮肚地想了一晚上,直到月上中天,吃完了中秋瓜果和月餅,仍然沒有想出對句,心裡有這事結記著,在炕上翻過來轉過去,既對不上聯,又睡不著覺,乾脆起來出了門,踏著融融的月色,跑到紀曉嵐的住處,讓五叔指教個下聯。
紀曉嵐已經躺在床上,聽僕人說是竹汀對不上聯了,半夜跑來請教,心中很歡喜,便讓竹汀進院來,隔著窗問:“是個什麼句,非今天對不可?”竹汀忙說: